第 47 章 (二)苌弘碧血

烛心爆花,在肃寂的祠堂里显得格外刺耳。叶棠音漫不经心地解下披风,颇有耐性地等着对方先开口。林擎挚果不负所望,缓缓道:“孩子,你始终称灏儿为顶天,可见是对我林家存着恨意,但你能明辨是非,放下那些虚无的仇怨,足见忠义品性。此恩此德,我林家永世不忘。”

叶棠音自嘲地笑了,想起当时在江上拌嘴,梨雨虽是在笑话“顶天”这个名字太过土气,但何尝不是在提醒她,林家孙少爷的名字不是顶天,而是灏,林灏。那个孩子,叫林灏。名字也好,血脉也罢,终归是林家的骨血,这也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实。叶棠音不得不同意让那孩子认祖归宗,不得不成全了他们所谓的忠义恩德。

“前辈,可是听谁,说了什么。”虽然叶棠音是在发问,但语气却是肯定的。“听闻老夫人见了林公子的棺椁,竟悲而自戕,一口吞了鸩酒,赴死之心坚决。多亏蒙神医高人相救,保住了性命。鸩毒可是见血封喉,放眼江湖,有本事从阎罗殿前抢人还阳的大夫,比凤毛麟角还稀少。”

“这件事一直保密,连瑾瑜丫头也被瞒着,你却能听到风声。不知老朽是否应该叹一句,后生可畏!”

“前辈您老当益壮,我们这些做晚辈的自是不敢与您相较的,只得多留几个心眼,才能有备无患啊。我家兄长平素虽是个混不吝的痞子,但在岐黄之术上绝对算是这个……”叶棠音竖起大拇指,“就是舌头长了点,话多了些,若有烦扰之处,还望前辈多多担待。”

“好你个小瘪犊子,竟敢骂我嘴碎!”就在这时,宗祠的偏厅里传出一阵脚步声。“你个小兔崽子,如今越来越不将我这个便宜兄长放在眼里了,居然敢在背后诋毁我!”

那股熟悉的药香味飘进了鼻尖,叶棠音下意识地皱起眉,冷着脸不耐烦地道:“您老人家还记着自己也是为人兄长的,抛下一家子幼小,招呼都不打一声就鸟悄地撩了,还有什么脸叫屈。再者,您老的嘴本来就碎,一口一个瘪犊子,一口一个兔崽子,满嘴粗话,有辱斯文,用得着诋毁?”

“我怎么没打招呼?小梨花和小疯子他们俩哪个不知道?”

“没和我打招呼啊。”叶棠音挑挑眉,冷哼道:“难不成,严以律人,宽以待己,才是兄长为人处世之道。”

不虞立马明白过来,合着这丫头是在报当初的一箭之仇呢!因她溜出来的时候没告诉他,被他教训了一顿,所以这会子才趁机可劲地找补,真真是睚眦必报,一点亏也不吃啊。“得得得!小丫头片子,牙尖嘴利,小肚鸡肠,跟个狐狸崽子似的。讲不过你,我讲不过你,满意了不?”

“是是是。您温言厚语,心胸宽广。您呐,就是一只老狐狸!”

“老爷子,您听着了吗,这小丫头可刁蛮得很。”不虞对着林擎挚狂吐苦水道:“就这您还想收她为徒?也不怕被她气死!还想让孙子给她当徒弟,不怕林灏跟着她不学好?林灏是您亲生的孙子么,您可小心林桓半夜托梦埋怨您!依我看您还不如自己教林灏,跟着她这么个泼皮猴子,还不得长成个混世魔王!”

叶棠音闻言一愣,惊愕地看着林擎挚。却见林擎挚开怀地笑道:“老朽还就欣赏这孩子的机灵劲儿!老朽的身子骨是一年不如一年,灏儿的年纪又太小了,老朽不抓紧收个悟性高的徒弟,我林家传了百年的武学岂非要断层。”楼兰小说网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m./

叶棠音总算搞明白一点,合着林家打的是这么个主意,不仅要林顶天认祖归宗,还想让她给林家孙少爷当几年保姆……

想得倒美!

“前辈,您是在说笑吧。”叶棠音忽然冷下脸色,“我一个草莽外人,无福承受此等好事,我怕姑姑的棺材板翘起来。”

林擎挚面色一僵,半晌没有言语。

“死丫头胡言乱语什么!”不虞作势就要捶她的脑门,可小狐狸之名毕竟也不是让人白叫的,就他这副老胳膊老腿,能打到才怪!

“怎么,听不得实话么。”叶棠音侧身一闪,啧啧道:“擎挚前辈乃武林大家,岂会像你这般讳疾忌医,亏你还是个当大夫的。”

“你如此藏怒宿怨,你姑姑泉下有知,棺材板才真要翘起来。你姑姑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的孩子了。你拜师林家,可护林灏万全,你姑姑也会瞑目的。何苦揪着些旧怨不放,整日活在痛苦里。”

“不虞,我喊你一声兄长,敬你重你,可是你没有资格劝我。你们都没有资格劝我放下,因为你们都活着。”叶棠音的脸色彻底沉愠了,“活人怎知死人不会怨恨,难不成你们亲自去地府问过他们?还有,我能不能护得林顶天万全,和我拜师林家有何关系。你觉得,我现在护不了林顶天周全?”

“无论如何,灏儿都姓林。你也承认,顶天他姓林。”林擎挚抬手指向距离最近的牌位,叶棠音一眼望去,顿时愣住了。

那是她姑姑的牌位,上面刻着“林桓妻”三个大字,就设在林桓的牌位旁边。然而,对于叶棠音而言,惊愕也只是一瞬的,随之而来的却是满腔的愤懑,满心的疼惜。她的小姑姑曾是邓川备受尊敬的长公主,可如今不仅埋骨他乡,甚至都未能在灵牌上留下属于她自己的名字,只有“林桓妻”三个冷冰冰的字,多么心酸而讽刺。

林擎挚自是看出叶棠音的不满,向她解释道:“我们不知灏儿母亲的姓氏,所以一直空着位置,如今灏儿回来了,便可以亲手为他母亲补写上,也算尽了为人子的孝道。”

“姓氏……”叶棠音叹了口气,却看向不虞,“兄长,我姑姑应该姓什么?我姓叶,总不能叫我一家子都姓了叶。”

不虞的脸色顿时青了几分,明知她故意找茬,也只能老老实实受着,总不能往她糜烂的伤口上撒盐。林擎挚见状不禁变了脸色,道:“灏儿母亲良善贤惠,我林家能聘她为妇,也是林氏家门之幸。”

“既如此,当初为何棒打鸳鸯?”叶棠音沉声问道:“江宁林氏虽为百年名门,却也绝非势利之徒,何必轻践柔弱女子。晚辈斗胆问问,这其中是否藏着什么难言之隐。”

林擎挚面色一僵,默了默,道:“灏儿母亲八年前来到林家,原本是拙荆收留的侍女。她聪敏伶俐,古道热肠,没多久便深受拙荆和府上人的喜爱。同年,我林家与世交陈家议亲,桓儿与瑾瑜丫头原本是指腹为婚的。岂料,桓儿与你姑姑情投意合,甚至竟私定终身,逼得我林家悔婚。”

“原本悔婚不算大事,因为瑾瑜丫头也不愿意嫁与桓儿为妻。可是就在那一年,林家出了一件大事,天大的事……”林擎挚老眸隐寒光,不怒自威的凉意似能熄灭炙火,咬牙恨道:“墨楼藏书被盗,我林家百年武学,竟被人瞧了个透彻。”

“墨楼”乃是林家的藏书之地,经卷千百,典籍无数,堪称江淮一带最富有的藏书阁,便是官家所设置的学府,与地方声名远播的书院,藏书量都无法与其相较。而论起墨楼里最宝贵的藏书,自然就是林氏流传百年的武学秘笈。

却听林擎挚继续说道:“这件事情甚至惊动了江宁府,而当时所有证据皆表明,灏儿母亲有与人里应外合之嫌。随后江宁府下令要拿人,而林家也要有所交待……”

“所以,你们就舍弃了我姑姑,即便她是清白无辜的。”

“当时没有证据能证明她无辜。”

“可也没有证据能证明她有罪!”

“所以,林家也只是罚她禁足,安排在思过阁里,如旧照料。我们一直在寻找证据,为她洗刷冤屈,将她留在思过阁,也是为了保全她,免受外界诛伐。未曾料到,桓儿竟放了把火,趁乱将人带走,从此便不知所踪,直到今日……”林擎挚望了望那两块崭新的灵牌,老眸里凉意尽散,只剩下浓重的悲涩。

“林公子是个真丈夫。”叶棠音沉沉地一叹,想那林桓倒是个为爱癫狂的痴儿,连放火烧自己家这种事情都干得出来。倒也难怪钟朔对他颇有微词,如若是换成了钟朔,定然干不出这种为了美色而罔顾忠孝的混账事。“擎挚前辈,您讲这些陈年旧事,无非就是想为你们林家开脱而已。可无论你怎么解释,我姑姑已经死了,死不瞑目。”

“林桓也死了。”不虞忍不住呵道:“你要搞清楚,杀害他夫妇二人的并非林家。相反,林家和你一样,痛失骨肉,悲苦欲绝。”

叶棠音冷冷笑道:“我从未将姑姑的死,归到林家头上。但这并不代表,我对林家没有怨恨。你要我拜师林家,你脑子被驴踢了?我这样的人,你们怎么敢招惹,怎么敢……”

不虞忽然打断道:“你是什么人?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的确你是长安镖局的大当家,如今风头正劲,威名远扬。即便如此,你也只是个无根无据地草莽,寒门位卑,难入王谢之眼。拜师林家,你就是林氏堂堂正正的子弟,无论日后如何,有林家在,谁也不能欺你。”

叶棠音眸色一震,看着不虞的眼神有些动容,原来他竟是在煞费苦心地保全她。若她拜师林擎挚,便得林家为靠,以后在江湖上,甚至在庙堂世家,谁都不能轻视她。纵使有朝一日,一切东窗事发,尚有林家为最后的屏障,甚至说是可以将林家拿捏,以便保全己身,因为她手里握着林顶天和林家绝学。

叶棠音心下暗忖,估计就是不虞假借保护林顶天的名义,悄悄地给林擎挚下套,明里暗里地撺掇林擎挚收她为徒。不虞竟为了她,苦心算计着林家,算计在江湖呼风唤雨的江宁林氏,若说她不感动,那肯定是假的啊。然而,不虞似乎忘记了一点,她没生出一颗拿捏亲人的狠心,没办法将姑姑唯一的血脉托下浑水。“兄长是怕我受人欺负,可你看看你妹妹我,能受谁的欺负?在这江湖上,我不欺负人就不错了,谁敢欺负我啊。”

“江湖上没人敢欺负你,却不代表他们都尊敬你。离了江湖,你还算个屁。远的不说,单就一个钱塘钟氏,一个钟朔,让你受了多少流言蜚语,那帮眼红的人恨不得用吐沫星子将你淹了。一旦你成为了林老爷子的关门弟子,情况就大不相同了,江宁林氏配钱塘钟氏还不绰绰有余。从今以后,我看谁还敢瞎逼逼!”不虞嘴上骂的粗俗,可叶棠音却能明白他话中深意。说完了近的,自然还要考虑到长远,不虞实在是太了解她了,太知道她想要什么,也太知道如何拿捏她。“单打独斗,怎比得上,群起而攻之。”

就是这样一句话,抛出了足够分量的诱饵,让她不得不动心。她攀附,她隐忍,她谋划万千,铲除异己,最终也不过是为了借得东风助力,送她扶摇而起。这东风可以洗刷她的血海深仇,让她重返邓川大地,甚至主宰六昭,成为苗疆的霸王。

有林家,东风便离她更进一步。

叶棠音肃肃轻笑,“兄长,你骂是我疯子,可你才是最疯的。”

不虞露出标志性的贼笑,活像一只老狐狸。

叶棠音转而看向林擎挚,问道:“既是收我做关门弟子,便证明您还有别的徒弟,林家又为何要招惹我这种人。”

“孩子,你一直在质疑,质疑我们,也质疑你自己。你是什么样的人,老朽看得清楚,重情义,讲仁义,已是世间难得。”林擎挚真诚的眼神不像是说谎,这让叶棠音有理由相信,不虞没有和林擎挚说实话。更准确地说是,不虞没有讲实话讲全了。“孩子,你与灏儿也是骨肉血亲,到底与旁人不同。林家弟子众多,可灏儿能依靠的却只有你。老朽厚着脸皮,也想借此替林家向灏儿母亲赎罪。”

“擎挚前辈,您这番话听着委实叫人感动。可人呐,为何总是不喜欢认真听别人说话?”叶棠音唇角浮起哂笑,缓缓道:“晚辈方才说过,您是老当益壮。或者,可以换一种说法,在晚辈眼里,在江湖绝大多数人眼里,您都是老当益壮,宝刀未老。可您为什么要如此心急地给顶天铺路,您在担忧什么呢?”

林擎挚老眸一颤,鲜少惊愕地看着叶棠音。却听不虞叹了叹,唇边浮起几分无奈之笑,“瞧瞧,我早说过了吧,这死丫头贼得很,啥也瞒不过她的狐狸眼。我的老爷子,您还是有啥说啥吧,您不说,她也能猜出八|九不离十,又是何必呢!”

林擎挚无奈叹道:“孩子,你猜的一点不错,老朽的确担忧,怕林家基业在传到灏儿手里之前,老朽便已经归西远去了。”

叶棠音眸色微变,“前辈,何出此言?”

不虞接茬解释道:“丫头,你可知这些年江宁林氏为何选择淡出江湖?你以为,仅仅是因为林桓离家出走,林家便丧到偃旗息鼓?看似外强的林家,实则早已中干,早已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兄长,你能不能痛快点?罗里吧嗦,像个小姑娘!”

“嘿!你个小王八羔子啊!你给我蹬鼻子上脸是吧!”不虞吹胡子瞪眼地骂道:“老子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嫌啰嗦你也得忍着!”

叶棠音直接问林擎挚,“前辈,您究竟哪里受了伤,受了什么样的伤,连这个阎罗王都奈他不得的医毒双殊竟也治不好。”

林擎挚抬起沧厚的手,缓缓捂上心口,“墨楼被盗的那一日,老朽也一时大意,身中奇毒,从此提心吊胆,不知何时便一命呜呼。诚然人固有一死,但未能安顿好林家与灏儿,老朽又怎敢不畏一死。只有保林家周全,灏儿平安,老朽才能瞑目。”

叶棠音道:“什么毒?”

“醉萝。”不虞的声音平如棉线,却瞬间捩断叶棠音的心弦。

叶棠音眸色一震,望着林擎挚道:“醉萝……种在心上……”

林擎挚微微颔首,一时苦恨难言。叶棠音却转而望向了不虞,艰难地询问道:“如何……如何……”

她甚至问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一样,一样的……”不虞沉沉一叹,“金针封重穴,除此之外,我已别无他法。”

叶棠音难以置信,却见不虞抚了抚她的肩头,叹道:“老爷子不出宗祠半步,在外人看来是悲而顽固,可其中苦因苦果又有谁知。你去看看老爷子的心窝,便全都明白了。”

林擎挚慈和一笑,笑里掺杂着几多辛酸无奈,只有自己知道。他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再配合着不虞同情的劝说,叫人闻之不忍。叶棠音虚目,却见这位叱咤江湖大半生的泰山北斗,心周已然僵硬,像是一块硬邦邦的铁板,透着孤寂悲凉的死亡气息。她甚至感受到,潜埋在林擎挚心周要穴下的金针,是何其冰冷锋利,因为同样的感觉也在她身上时刻重复着。

“醉萝……又是醉萝……”叶棠音眸色沉沉,裹在披风下的手已攥握成拳。

青萝一醉,梦中封喉。醉萝不是简单的毒|药,而是比毒|药还狠毒百倍的毒蛊,蛊虫经由血脉流入脑仁,一点一点蚕食脑髓,使人痴傻,状如昏睡,像是喝醉了酒,像是做了场梦,就在醉梦之中走向死亡。

当年为救叶棠音的命,不虞三日不眠不休,愣是将醉萝蛊虫逼至她的左臂,再用金针封断她的筋脉,最终将蛊虫困在她的左臂上。也因此,左锋臻昀的左臂便彻底废了。与叶棠音不同,林擎挚被种下醉萝蛊的地方,竟是心口。而想要保命,唯有金针封闭心周要穴,那是心脏,那是人的本源!可见当日袭击林擎挚的仇家,打定主意取其性命,最好能一击得手。这些年来林家越发低调隐忍,林氏一门子弟在江湖上也越发无闻,原来都是因为林擎挚的毒伤。

叶棠音转而看向不虞,缓缓道:“八年前……就是说八年来,兄长一直与林家有联系……”

不虞闻言心下一紧道:“这不是重点好么!”

“兄长这么慌张作甚。”叶棠音冷声哼道:“既有金针保命,擎挚前辈倒也无需伯虑愁眠。”

“金针既可压制蛊毒,自然也能压制心血。那里可是心脏啊,不同于其他能断血脉的地方,久而无血会死人的,老爷子剩下的时间不多了。看在你姑姑的份上,看在林顶天的份上,你……”

“前辈瞧着不像负伤,反倒神采奕奕,比寻常人还要炯铄抖擞百倍,再活十数年不成问题,没准还能抱上曾孙。”叶棠音就是咬死了不松口,“兄长前些日说,已经找到授业恩师,你那神仙师父可解醉萝之毒。兄长有这磨嘴皮子的功夫,不若赶紧去将老神仙请过来,毕竟如今等着神仙显灵的人不止一个。”

“够了!你何时变得如此冷漠!”不虞顿时阴了脸,愠怒道。

“我向来如此,从你认识我的那天起,你就该清楚。”叶棠音微微虚目,看不虞的目光竟带着一丝丝狐疑,低低浅笑道:“我们是一样的人,谁又能比谁高尚到哪里去。若是我今日不答应,你们会怎样威胁我?说来听听,没准因为你们的威胁,我会改主意。”

林擎挚叹了叹,“孩子,若你当真难以接受,老朽也不强求。”

不虞却笑了笑,“就知道用嘴是摆不平你的。倘若你不答应,那块牌子上便永远只有三个字,再也不会多出什么。”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使这么损的招数。”叶棠音深深地明白,于她姑姑而言,名正言顺地拥有林桓妻子这一称呼,有多么地重要。而显然,不虞也深深明白,叶棠音有多么明白这个道理。“天下乌鸦一般黑,你们江湖正道,果然都是一样地奸诈狡猾。”

不虞眸色一震,错愕地看着她,甚至一时语塞。

叶棠音盯着那块刻着“林桓妻”三个字的灵牌,沉默良久,直到牌前的香火烧到尽头。她重新取来一炷香,三拜三叩地供奉上。“擎挚前辈,我只希望顶天能平安喜乐地成长,永远不必感受恨意。”

林擎挚面露震色,重重颔首道:“老朽答应你。”

“云衣。”叶棠音忽然低念道:“‘青云衣兮白霓裳,举长矢兮射天狼。’我姑姑叫云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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