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李明勋从模型盒子里拿了两个黑色的骑兵模型,这是最大的骑兵模型,颜色纯黑,放在沙盘上,代表着骑兵师单位,而白色的同类模型放在对面,就意味着万人规模的骑兵队,实际上,在己方这边,只有近卫骑兵师这样一个师级骑兵单位。
李明勋把两个骑兵模型放在了沙盘的最西北角一个叫做武兰庄的地方,说道:“诸位,我们的盟友,西南三藩的两万精骑兵,由李定国和袁时中率领,已经抵达了这个位置,距离战场只剩下不到了七十里,太及时了,我们可以狠狠的在清军背后来一下!”
“阁下,这些明军靠得住吗?”一个参谋问道。
“当然。”李明勋的回答毫不迟疑,这样的坚定除了他对李定国的信任之外,还有其他重要的因素,在军管会发来的情报上,李定国和袁时中率军经过临清时,把预备军官团和一些非战斗人员留在了临清安置,这其中就包括了李定国的两个儿子,李明勋知道,李定国这样安排,就是为了博得自己的信任,如果他再不全心信任李定国的话,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李明勋说道:“联络官,你回去告诉高锋,我给他一个小时的时间调整调遣,一个小时之后,也就是两点半发起总攻,我会再调遣给他一个加强步兵团作为预备队,两个骑兵团和四个独立飞骑炮连作为机动力量,加强给策应兵团,时间一到,按照他的计划,发动进攻。”
“是,阁下!”联络官应过,打马而去。
李明勋又对左翼联络官说道:“你立刻前往左翼,把计划告诉武行,告诉他,作为进攻集团的指挥官,他的畏缩让我很失望,如果他和他麾下的三支军队不想在这场战争中碌碌无为的话,那就不顾一切的摧毁伪明的防线,去吧!”
左翼联络官脸色铁青,连忙离开了,李明勋拉过参谋军官,亲手书写了一份命令:“你立刻亲自前往武兰庄方向,把命令交由李定国,让他依令行事。”
参谋军官敬礼之后离开了,李明勋神色为之一松,在他的命令里,要求李定国分兵两支,一支沿着运河前进,与策应兵团夹击可能存在的清军骑兵,而另外一支则穿过百脉湖,直取清军背后,攻击目标就定在四号高地。
“传令近卫军,全军进食,准备决战!”李明勋最后下达了命令,作战室外,杀声震天,炮声隆隆,李明勋坐在椅子上,手握着刀柄,看着眼前的沙盘,心中想到:“色子投了,就看能赚几个点了。”
很快,高锋得到了进攻的命令,他当即决定自己亲自率领精锐的401和411两个步兵旅发动攻击,并且加强两个飞骑炮连,但他给步兵旅的命令是以基础战斗阵型进行战场,既没有要求速度快,容易展开的纵队,也没有要求隐藏阵型,其目的就两个。
其一是引诱清军骑兵出手,两个步兵旅加附属、加强的炮兵部队,加起来将近一万人的规模,清军不可能观察不到,而这样一支规模的军队投入到侧面战场,肯定会影响战局,以清军左翼兵马的战斗力,肯定阻挡不住,这样,只能动用未曾出现的骑兵大队,只要清军的后手暴露,这样,清军骑兵就可能遭遇两个步兵旅和策应军团的夹击,那也是必胜的局面。
其二自然是稳重,高锋留到最后的是麾下最精锐能打的两个步兵旅,经验丰富,战斗意志高昂,能适应艰苦血腥的战场,但即便如此,高锋也要选择持重,他很清楚,清军想要胜利,必须抓住己方的失误,而在这个关键时候,只要不失误,肯定是可以胜利的,所以,纵队再快,高锋也不用。
接到命令后,401和411两个步兵旅离开河坝边的密林,以战斗队形出现在了战场之上,他们的速度不疾不徐,但斗志昂扬,整齐的战列线,如同奔涌的潮水,一出现,便是成为了战场上的焦点,而与两个步兵旅的大张旗鼓不同,策应军团从一开始就小心谨慎,经过李明勋的加强,策应兵团目前拥有一个混编骑兵旅、一个胸甲骑兵团和两个骠骑兵团,加强了部分炮兵,这支军队从河坝的内侧隐藏行迹,进入到了运河旁的密林之中,借助运河的密林和河坝前进。
“主子,左翼有异动!”
四号高地上,索额图忽然对顺治喊道,顺治拉开望远镜看去,片片硝烟之间,确实看到一列步卒正在从东南方向出现,但战场上实在是太混乱了,烟尘缭绕之间,根本看不真切,顺治知道,左翼对阵的东番兵还有预备队在侧后,所以他不断派遣方阵拉扯,已经牵扯出来了不少兵力,但具体还有多少,他不清楚,但顺治很有把握,在己方左翼,还有十几个方阵没有完全展开,他有信心把对面所有的预备队勾引出来。
“立刻派人去打探。”虽然顺治很清楚,执掌左翼进攻兵团的苏克沙哈每一刻钟就会派人到中军来汇报一次军情,但顺治向来谨慎,都会派人自行查看,以免苏克沙哈顾及不到。
很快,苏克沙哈派来的使者到来,使者跪在地上,当即说道:“皇上,东番岛夷以万余精兵侧击我方左翼,苏克沙哈将军请调主力增援。”
“一万人,这怎么可能!”顺治完全无法相信。
在刚才的左翼牵扯中,他亲眼看到敌军侧后已经调遣了骑兵支援(实际是龙骑兵疾驰到场,下马步战),又看到中军李明勋至少三次派兵支援,怎么还有一万人。
“是一万人,是两个整编旅,八个营级横阵,奴才看的真切!”那使者说道。
八个营,确实是两个旅的战斗力,加上步炮,叫做一万人没有任何问题,顺治的手在背后攥紧,问道:“你可看到有骑兵?”
使者一愣,仔细回忆,说道:“没有,只有少量传骑和炮用驽马,没有大队骑兵。”
索额图当即道:“这是个阴谋,是故意的!”
别说两个旅这种师级进攻,就算是四五千人的旅级进攻,陆军都会搭配一两个的骑兵团游动配合,以应对对手的骑兵骚扰,这是基本常识。
“什么阴谋,索额图,你是想到了什么吗?”顺治问道。
索额图却是摇头,他看了看高地的侧后,说道:“主子,是不是东番人识破了我们的计划。”
在中军高地所在的背后还有数万精兵未动用,实际上,顺治只是往运河与百脉湖之间的区域派遣了两万漠南蒙古骑兵,漠西漠北和关外八旗以及部分漠南骑兵和八旗劲旅都是没有动用,这些精锐马步加起来有七万人。
顺治把这支主力军团掩藏起来,自然没有那么简单,他寄希望于左翼进行拉伸战线,侧击东番,确定胜局后,再派遣主力骑兵绕行扩大战果,更希望通过拉伸战线,增强战斗烈度,调遣合众国中军更多兵力,然后忽然派出主力,借助四号高地的高度优势,直接突袭李明勋所在中军,取得大胜。
而现在,合众国以攻代守,让他的两个互为备用的计划都无法按照既定的节奏的实施了,特别是合众国只调遣了早已陷入劣势的右翼偏师,而东番中军至少有四万人的预备队还未动用,直接使得自己失去了主动性。
顺治站在那里,认真思索,没有人胆敢打搅他,每个人都知道,不论怎么做,都必须尽快做出决断,过了不足一刻,顺治挥舞了一下拳头,下定了决心:“传令满珠习礼,立刻侧击东番之右翼,索额图,朕把两白两红四旗八旗劲旅、关外八旗全部和漠北、漠西蒙古军队全部给你,支援左翼的苏克沙哈,一定要与满珠习礼形成夹击,一举击溃东番之右翼。”
显然,这是孤注一掷了,索额图躬身领命,但还有有些犹豫:“主子,精锐调给了奴才,中军这便怎么办?”
经过顺治的一番调遣,如今守在四号高地上的,只剩下外藩蒙古一万,两蓝旗六千兵,再有就是吴应雄麾下的蜀兵了,蜀兵还在前沿,四号高地只剩下一万多兵,已经完全空虚。
顺治道:“面面俱到则面面不到,中军有高度优势,广张旗帜,还能欺骗东番,索额图,你若是想护朕周全,只有从速击溃东番右翼,才是正理!”
索额图打了个千,不再犹豫,下高地点兵去了。
高锋亲率两个步兵旅终于在两点半之前抵达了清军左翼末梢,因为这支军队的抵达,清军无法再从容的拉伸阵线,只能形成方阵抵挡,高锋到前沿亲自观察战局,眼瞧着前沿的方阵都是包衣、团练之流,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阵型还是杂乱不堪,方阵之间间距不一,队列也是歪七扭八,将官的亲兵们在阵前跑来跑去,指定位置,或在后弹压督战,随着一队满洲甲兵出现在方阵之后,弹压之中多了很多杀戮,满洲人可不讲情面,对于乱跑的、找不到位置的,一刀便是杀了,还未进攻,清军阵列便是多了百十条冤魂。
清军的阵列非常厚重,简直就是铺开的一张五色帘布,实际上,原本这些方阵是要继续向东机动,拉伸阵列的,此时全都被堵在这里,在正面,清军是前后两层或者三营大阵,而在这里,密密麻麻,积攒了七八层,高锋很肯定,就算自己这两个步兵旅把子弹全打光了,也杀不完这几万人,但他也很清楚,只要打的够坚决,给敌人造成的伤亡够大,完全可以打崩对面。
随着怀表的指针指向了下午两点半,高锋随即命令总攻,两个步兵旅,八个营,不留预备队,全部进攻,但每个进攻阵列缩一半,正面实际是分营进攻,这样虽然降低火力,但有一点,营单位的空心方阵集合速度会大为增加,如此,即便策应军团失败了,他的两个旅也不会出现大溃退,不犯错是此时高锋的唯一信条。
虽然是强化的分营进攻,但八个方阵展开,也是极为宽大的正面,两个步兵旅以快速步法行军,但是在射击上,高锋命令指挥方阵的营级少校主官,第一轮射击,要以师级号炮为令,之后才是营级齐射,显然,高锋要亲自指挥第一轮齐射,两个旅的齐射,注定要惊天动地。
线列步兵行军的速度很快,进入到四百米的距离,就遭遇了清军的火炮射击,炮声各异,有些声如闷雷,有些则似霹雳,显然,线列步兵面对的是清军中军械最差的军队,他们也没有什么好炮,实际上,那些劈山炮、佛朗机得在二百米之内才有效。
清军炮手不懂什么斜向射击,当然,他们的火炮也不支持他们进行这种操作,而机动到位置的陆军十二磅加农炮、六磅野战炮和四磅飞骑炮在两翼放列,对着清军那厚重的方阵交叉射击,炮弹划破空气,发出嘶嘶的声音,一颗颗实心炮弹、榴弹拉出淡白色的尾迹飞进了清军的阵列。
加农炮和野战炮的弹道平直,命中清军厚重的大阵是很简单的,特别是威力巨大的十二磅加农炮,作为野战炮兵的火力核心,往往一发就能打穿两三个方阵,清军的炮射击距离远,炮手素质也低,只能打步兵,而陆军的炮兵也不想浪费炮弹在前沿零零散散的火炮上,直接瞄准了步兵大阵猛轰,现在就看谁能承受的了。
当然,各营也不会任凭对面轰击自己的阵列,随着距离进入二百米,装配了线膛枪的猎兵突出了阵列,形成了散兵线,在一百五十米的距离上,射击对方的炮手,而清军只能开火对付猎兵,而且是齐射,猎兵的战斗技巧很自由,可以趴在地上装填射击,伤亡并不是很大,而在一百五十米的距离上,技艺娴熟的猎兵可以很轻松的击中对面的炮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