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始怀疑野郎中设仙人局的真正目标是六太太。
王太太雷娘子只是被利用,就为了引起她闺中密友六太太的注意,这可真是花花大夫的手段高明!连她这样的老番子,差点儿也上当。
练武厅中。
六老爷吃了药,气顺心舒,不由得哈哈大笑。
柳如海又拱手:“学生斗胆,请观枪法,不知可否。”
也许这话正说到宋成凤的心里。
也不用原因,他当即在架子上取了一杆枪,大开大阖,在厅中耍了一路梨花雪绽也似的枪法。
柳如海负手观武,一言不发。
倒叫帘子后的曹夕晚看出端倪。连二管事在厅角,原来侯爷引他来这里,是想试试他是否有家传武学?
细作谍报上,她可是尽了本分,如实写了:曾在后巷诱他出手,却未见效。
她这样尽心的退职老当差,如今少有了。
她对得起,锦衣衙门这个冬至节给她发了十两红包、六担腊鱼腊肉和布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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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蹲着,仰面抬头,看看头顶上的六太太。
她正两眼放光看着自己夫君,面带晕红,果然是天生一对儿吧。曹夕晚都不禁含笑。六太太压根把柳如海忘记脑后了。
怕是,柳如海知道六太太在查他了?装成正经好人了。
也许察觉到她的视线,刘羽儿一低头,向她眨眨眼,指指椅子,让她蹲累了就去坐。
曹夕晚微笑,六太太进府后,就待她最客气。
也许是为了堵她的嘴。
刘千户与侯爷的亲事,是六老爷主动提的。
她后来一算时辰,琢磨出,宋成凤和刘羽儿,怕是在四月踏青季节里,在诚福寺一带见过面。互相看对眼儿了。
后来,侯爷问她,六弟说想和刘千户联姻,侯爷拿不定主意。
她便忍笑,应了一句:“六老爷,未必没私下里争爵位,但怕是觉得为这事已经坏了与三兄长的情分,便抽身退步,用这门亲事来示意呢。”
后来,刘千户在女儿订婚前,送了她一个大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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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夕晚悄悄拉了拉六太太的裙儿,做个手式。
二人退开几步,她细问:“太太,六老爷最近一两月,去孝陵了?”
六太太莫明,直摇头。
她沉吟着,又问:“去城外祭扫生母周姨娘了?”早应该问了。
“他倒是想去,但侯爷的亲事忙得人仰马翻的,年末兵部又考课,又怕侯爷有事叫他。他抽不出空来,平常只带着几个家将,到清凉山下骑马。没出过城呢。”六太太一想,“对了,骑马时遇到了平南伯世子。非留他玩了半日。”
原来如此。
曹夕晚又想,平南伯是监管孝陵的。否则柳如海对平南伯绝没那个殷勤。
六太太听她这一样嘀咕,纳闷:“你知道?”
她叹气,平南伯送的衣裳还在柳如海身上穿着呢,平南伯可不是这样礼贤下士的病人。除非柳如海看病时,对平南伯分外殷勤,恐怕还主动把平南伯世子等府里贵人都诊了个遍,又让人不要接近侯爷也说不定。
这样,难免让人以为柳先生如此忧心伯爷贵体,真是医者仁心。再者他一派名医风采,伯爷岂有不感叹青眼?
好在,曹夕晚方才看六老爷一举一动,倒是刚劲有力,果然只是小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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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海打量够了宋成凤,觉得这六老爷有点像宋成明,同样是庶出,年纪不过二十,算是老侯爷的遗腹子。但从小是宋成明这兄长教养长大,文武双全。
唯一不一样的,宋成凤年轻爽朗,南康侯却自有城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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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海听到了帘后声音,似乎有女子悄语,他一怔,听得这语声分明是曹娘子?
他下意识一笑,要去看帘后,又忍住。目不斜视地看着满厅枪影。
历来,医者在权贵府中行走,进出内宅,最要紧行事举止有分寸,不让人怀疑他诱骗内宅女子。
他在平南伯府里,听世子说了,骑马时与南康侯府六老爷相遇,玩耍了半日,他进府后,南康侯主动让他来看六老爷,倒是正中他的下怀。
他便有空儿想,侯府里几房老爷,倒是和邻居家的曹爹子说的是一样。
在曹爹子眼里,嫡长子大老爷当然是英明神武。
大老爷生前,孝顺父母,友爱兄弟,待下人也极是仁爱,只可惜天嫉英才,不幸早逝。抛下了曹爹子这样的忠仆肝肠寸断。
老太太没有了长子,跟前就只有一位嫡女,几位庶子,选谁为嗣?
二老爷孝顺生母老姨奶奶。
四小姐嫁入公侯之门。
五老爷爱花爱草爱修道,眼前这位六公子又是侯爷带大的。
全府上下,竟然无一人能和宋成明争这爵位。
宋成明,能把长兄以前心腹曹爹笼络住,就已经讨了老太太的欢喜了。怕是宋成明真要纳曹家女为妾,老太太也是默许的。
这点小事,柳如海岂有看不出来的?
恐怕正房里的侯夫人,也是心里有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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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成凤耍完一套枪法,柳如海上前两步:“六老爷,这枪法是极好的,但步法像是急了些,牵扯到了这里的气脉,所以打嗝。”
他指了指朐腹位置。
六老爷一怔,眼露不悦之意,他还没张嘴反驳,突然就打了一个嗝儿。他愕然后,摸着胸口,又打了一个。
连城微惊,看向了柳如海。
这位柳先生眼光如此厉害?
“柳先生会武?”宋成凤果然问道。
“家传医学罢了。”柳如海逊笑着
连二管事便想,侯爷果然说得对:“名医世家,自与别家不一样,我听说燕京城柳家有一套不显山露水的家传武学。方便行医游学天下。”
再一想,曹夕晚平常说起这柳先生时,她防备又感叹的神色,连城似乎就明白了。
青罗女鬼的眼力,还有什么看不穿的?
连二管事再瞅瞅柳如海一身青锦袍,长眉英眸,玉白脸庞,他这青袍儿虽是平南伯府上送的,但青罗女鬼不就讨厌他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