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粗查看过白玉玉佩的形相与品质,了章、济案这两位佛门法师几乎是同时抬眼看了看净涪心魔身。
净涪心魔身脸色不变,也不曾催促,只任他们自由决断。
于是两位法师就明白了,他们又将目光重新落在那枚白玉玉佩身上。
这一次,了章、济案这两位法师却是开始着重体察白玉玉佩的灵机及玄奥。
好一会儿后,了章法师才有些不确定地开口,“......养魂玉髓?”
他一面说着,一面征询也似地看向济案法师。
济案法师皱了皱眉头,却看向净涪心魔身,问道,“净涪法师,我可以拿过来看一看吗?”
“自然可以。”净涪心魔身脸上也没有笑意,直接将手上玉佩往济案法师面前一递。
济案法师将白玉玉佩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细看过一阵后,脸色一动,并指点落白玉玉佩中心处,合上眼睑更仔细地感应。
了章法师看他脸色,心中也隐隐有了猜测。
约莫过去一盏茶工夫,济案法师才睁开眼睛来,他长长叹了一声,却不多说,只将手上玉佩递向了章法师,“你也仔细看一看吧。”
了章法师看了看济案法师,又回眼看了看净涪心魔身,默不作声地接过白玉玉佩,也似济案法师一般仔仔细细验看。
因他先前便隐约有了猜测,又有净涪心魔身和济案法师两人的异样在后,了章法师上来就用上了梦中证道大法。
梦中证道大法乃是借梦境证道的无上法门。这梦境可以是修士自身的梦境,也可以是借用旁人所出的梦境。而梦境,向来都是生灵所有,非是死物所能诞育。所以梦中证道大法里,又多有感应生机乃至生灵魂体之能。
了章法师现在催动的梦中证道大法,有意无意间,就有了倾向。
在梦中证道大法的指引下,了章法师比济案法师还要快地感应到了白玉玉佩中昏死的那缕残魂。
他眉关陡然紧锁,再睁开眼睛来的时候,却没有看向边上的净涪心魔身和济案法师,而是并指点上白玉玉佩的中心处,停得数个呼吸的工夫后,他手指轻轻捻动着往后拉。
了章法师手掌移动的速度很是缓慢,透出十二分的凝重。
净涪心魔身尚且罢了,济案法师却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屏住了呼吸,一双眼睛定定盯着了章法师捻着的手指指尖。
随着了章法师的手指渐渐地远离白玉玉佩,一缕若有若无的气息悄然出现在了他那并合的手指前方。
那气息虽异常淡薄,但其中若隐若现的佛门气机,却无比的明显。
了章法师定定看住那气息上的佛门气机半响,才又小心地将手指指尖处的那缕气息封存起来。
好不容易将那道气息收好后,了章法师才双手捧着,将白玉玉佩还给了净涪心魔身。
即便这枚白玉玉佩不过是净涪心魔身在梦境中显化而成,并不是那枚白玉玉佩的本体,了章法师也不曾轻忽。
净涪心魔身细看他一眼,倒也将那枚白玉玉佩收了回来。
济案法师在边上等待着,一直到净涪心魔身将那枚白玉玉佩收回,他才终于将问题问出口来。
“净涪法师,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这枚玉佩的?”
净涪心魔身便将白玉天里发生的那些事儿说与了章、济案这两位法师知晓。自然,也只是关于这一枚白玉玉佩的那些事儿,其他的,净涪心魔身却是只字不漏。
了章、济案两位法师或许旁的都不太追究。
毕竟大家都是修行者,那些事儿净涪心魔身既然不曾提起,自然不是涉及他的修行,就是他认为与此事无甚相干,不必提起,若他们执意深入探查,说不得就会冒犯了净涪心魔身,这与他们的本意却是南辕北辙了。
但关于那枚白玉玉佩的这些事情,他们却是抓住了净涪心魔身,细细问了一遍,才算是作罢。
净涪心魔身看着了章、济案这两位法师身上逸散出的怒意,暗下挑了挑眉,可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耐心地等了等。
“那位席思实在可恶!居然这般谋算我等佛门法师!若日后遇上,我佛门少不得与她清算此间因果!”了章法师按捺几番,终是含怒出声。
声传四野去,更仿佛刻印在冥冥之地,引因果作记。
尽管这梦境世界是由了章法师梦中证道大法所成,但到底净涪心魔身才是这方梦境世界的主人,是以这冥冥之地的因果变化,即便净涪心魔身此刻修为未到,也仍旧感知到了什么。
他眼睑垂落半响,然后才悄然抬起。
济案法师竟也没有劝说了章法师,反与了章法师道,“执掌魔门六重天之一小自在天的天魔童子,所以令席思闭关,除了向我佛门展示诚意外,却也有保护她的意思,想来我等短时间内,都碰不着这位席思魔使了......”
“碰不着又如何?前因已定,后果必成,且只待日后!”了章法师声音里的怒意已经隐去,此刻再开口时候声音就平淡了许多。
但不论是与他相交多年,更熟悉他的济案法师,还是作为这方梦境世界之主、修行心魔一脉法门,更擅长感应人心诸般变化的净涪心魔身,都知道这事其实还没有完。
济案法师看得了章法师一眼,暂且闭上了嘴巴。
毕竟便是济案他自己,乍听此事时候,也不是不怒的。先前他与了章法师的那一句话,其实也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至于席思魔使不过是玄光界小自在天一脉的金仙修士,与他们这两位立在太乙巅峰多年的佛门法师有着相当的实力差距,他们若真的要对这位席思魔使出手,其实是以大欺小这样的事情......
席思魔使先前谋算净涪心魔身,将他选作她计划里的刀锋,就不是她在以大欺小了么?如果说他们这两位太乙巅峰的佛门法师寻上只在金仙境界的席思魔使是在以大欺小,那么金仙境界的席思魔使谋算只在玄仙中期境界的净涪心魔身,又怎么说?
更莫提还有那缕只剩下一点残魂存留在白玉玉佩上的佛门法师了。
不论这位佛门法师往日里到底是什么样的修为,什么样的身份,他如今已是这般真真正正的命悬一线状态,席思魔使谋算他,甚至连他往后的修行道途都想要给人安排得妥妥当当的,这难道不是在趁火打劫?
便是单论此间因果,了章、济案两位法师也是不惧她的。而若是不计较其中是非,单以成败判论的话......
那就更是不必提起那些个,只各依手段就是了。
梦境世界中就这般安静了片刻,净涪心魔身才开口来问,“两位法师可能确定此间玉佩里续存的这位法师的身份?”
了章法师与济案法师听得净涪心魔身的问题,俱都回转心神来。他们对视得一眼,看过对方面上的神色,才又转了头回来看净涪心魔身。
济案法师苦笑着摇头,“这个......我是不知。我确实在玄光界中逗留了一段时间,但对于有史以来出现在玄光界的诸位佛门法师,我还真是不太了解。就连这玉佩中所渲染出的气机......我也很陌生。就是用猜的,也很难猜出这位法师的来历与名号。”
济案法师为自己解释了一句,随后他就看向了章法师,“或许了章他知道些什么。”
“你倒真是高估我了。”了章法师苦笑着对济案法师道,接着才跟净涪心魔身说话,“这位续存在白玉玉佩上的法师,我也不认识。不过既是落在魔门六重天的白玉天里,又隐隐与这白玉天呼应,说不得这位佛门法师与那白玉天也有些渊源。”
“若真是这般的话,就得往白玉天的方向查。但净涪法师你也知道,玄光界这魔门六重天......”
“哪一重天都不简单。想要通过白玉天来确定这位佛门法师的身份与名号,也不容易。”
了章法师说完,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
这片梦境世界一时就沉默了下来。
净涪心魔身知道,了章法师说的是实话,而且也正是因为他说的是实话,正因为他在与净涪心魔身及济案法师承认自己的不足,他的心情才会如此沉重。
都已经沉重到能够影响这一处梦境世界了。
作为了章法师相交多年的好友,济案法师自然非常理解他的心情。
明明面前有同道命悬一线,还遭人谋算未来,他却什么都做不到。不能救治这位同道不说,还不能替他报仇,甚至就连他的来历都查不清楚......
他还能做什么?
但到底白玉天作为魔门六重天之一,白玉天自身也很是来历不凡,后头牵扯不知几何。只这一点,就足够干扰了章法师的探查了。
更莫提魔门六重天尽管分为六天,然而实际上它们六重天相互关联,乃是一树六枝之势,他若真的亲自出手探查白玉天,届时需要他查探的就不会只是白玉天了,还会包括无遮天、胭脂天、水月天、无羁天和小自在天这五重天。
就像凡人掏取蜂窝一般,一捅就捅了整窝。
这如何能叫了章法师出手?
比起了章法师来,济案法师心里也很不好受。
净涪心魔身适时开口,他问道,“两位法师可与此间玄光界的大庵大寺联络上了?”
只净涪心魔身这一问间,了章、济案两位法师便已经整理了心情,来回答净涪心魔身的问题。
“这自是有的。不过联系也不深。”济案法师道。
净涪心魔身看了他们一眼,倒也不觉得意外。
了章法师也好,济案法师也罢,他们本就不太愿意掺入玄光界乃至浮屠剑宗这盘棋局里,那么他们与玄光界那些镇压一方的佛寺佛庵保持距离,着实不难理解。
他只点点头,就又问道,“两位法师可能通过此间玄光界的大庵大寺寻找到这位法师的线索?”
了章法师与济案法师对视一眼,都看见对方眼底的些微诧异。
净涪法师......怎的这般重视此间之事?
当然,也不是说净涪法师在他们这两位法师眼里,就是那般淡漠到冷漠的人,但......
怎么说呢?净涪法师自来对景浩界世界之外的修士,都不怎么热情。即便是他们这些同为佛门一脉、也算是有些交情的前辈,这位净涪法师都是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少有亲近熟络的表现。
他们也很少能看见这位法师走出他自己划下的那条礼线,与这诸天寰宇什么修士亲近相交。
净涪法师自然也有来自诸天寰宇的修士友人。
那位得了浮屠剑宗传承的剑修就是。据说除了那位剑修,净涪法师还有在诸天寰宇里也还有三两个亲近的友人,但他们还未曾得见,实在不曾知晓。
而现如今,面对被天魔童子座下魔使送到他手上、真正命悬一线的一缕残魂,他却这般的关注,还花费心力去帮这缕残魂寻找他的来历与身份......
济案法师到底问道,“净涪法师可否告知我等,你要这位法师的身份来历来做什么呢?”
这个问题里没有质问与猜疑,只有最纯粹的不解。更何况,单只是这个问题被济案法师询问出口,就已经足够展现这位法师的善意了。
毕竟,有问题不打紧,真正要命的是心里有了问题就是不找正主询问确定,而非得自己在心里琢磨来琢磨去。
便是很寻常的、不带其他意思的事情,也通常会在那样的琢磨中变了味道,以致将那好好的一件事情都给扭转了方向。
净涪心魔身笑了笑,目光却垂落,看向手中托着的那枚白玉玉佩,说道,“我想要寻找这位法师的来历,自是准备将这位法师交还他法脉所在。”
“嗯?”济案法师发出了一个疑问的单音。
“将这位法师,交还他法脉所在......”了章法师也近乎喃喃自语地道。
“是。”净涪心魔身点了点头,“这位法师遭逢劫难,以致落得如今只余一线生机的下场不说,还遭逢天魔一脉席思魔使算计,我心中不忍......”
说到这里时候,净涪心魔身将目光抬起,直直迎接了章、济案两位法师的目光。
了章、济案这两位法师看入他坦荡、清明的眼底,禁不住在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
净涪法师,果然是能破开太乙桎梏,修成大罗道果的人物。纵然性情稍嫌疏淡,但心性却清醒而理智,更有那一丝慈悲深深扎根。
了章、济案这两位法师尽管还在自身还停留在太乙巅峰的境界,而且滞留了许多年,往后也不知道还得待多久,可这并不就意味着他们不知道诸天寰宇的大罗者,尤其是佛门的各位大罗者,到底都是个什么品性。
他们只是做不到,更不曾真正明悟而已。
了章、济案这两位法师心中的感叹,净涪心魔身看出了些许,但他面上不显,心头也尽敛了那兴起的淡薄笑意,只让自己从眉梢到眼角乃至周身气机全显出那一色的端正来。
会对佛门的这些法师,甚至是诸天寰宇诸多生灵存留一丝慈悲的,也只有净涪佛身而已。而他,却是心魔身。心魔身眼里,只有异与同。所以真正不忍的,其实就是佛身。
此刻身在梦境世界里的净涪心魔身,也就是帮着佛身将他的话说与了章、济案这两位佛门法师听罢了。
净涪心魔身很自然地直视着这两位法师,继续道,“我有心替这位法师温养魂体。尽管我与这位法师都是修的佛门法门,但我却也能察觉到,修行禅宗法门的我,与这位法师的气息有着相当的差异......”
了章、济案这两位也是佛门的法师,他们自然听出了净涪心魔身言下之意。
这位法师与净涪心魔身的气息有着相当的差异,其实就是说这位法师不是禅宗一脉的法师。若是禅宗一脉,就算他的气机还是会与净涪心魔身的气息不大相似,可也不至于到“相当”那种程度。
而且以这位借着白玉玉佩苟存下来的佛门法师现如今的状态,确实是由与他同出一脉的法师来温养,才能最大程度地保存住他的魂体,乃至更快、更好地恢复过来。
似净涪这般与他到底有着法脉区别的法师,不是说就帮不了他,也能的。就是效率不会太高而已,而且等这位法师从昏死中清醒过来时候,说不得还会因为这一段温养,使得这位法师自身的根基出现一定程度的便宜......
若真是这般,回头这位法师就算能侥幸脱劫回转,待到重新修行时候,还会有些不大不小的麻烦。
了章、济案这两位法师对视了一眼,接着却是齐齐将目光落定在净涪心魔身手上的那枚白玉玉佩上,沉吟片刻后,这两位佛门法师才各各开口。
“我也和净涪法师一样,与这位法师的气息有着相当的差异。”了章法师道。
济案法师点头,也道,“这位法师也不是法相唯识一脉的。”
净涪心魔身作若有所思状,“所以这位法师既不是灵山禅宗一脉的,也不是净土一脉和法相唯识一脉的了?如此,倒也排除了三种可能......”
了章法师面上显出了一些笑意,“或许,这也是一个能够帮助我等寻找这位法师来历的办法也不定呢。”
济案法师也亮了眼睛,“所以我等需要找更多的法师来试一试了?”
了章法师就看向净涪心魔身。
还没等了章法师开口,净涪心魔身就先道,“如果法师有意用此方法来确定这位法师的身份的话,可以请诸位有意帮忙的法师走一趟白玉天,或者......了章法师可以将这个带去,应能一试。”
他说话时候,还对了章法师抬了抬手中的那枚白玉玉佩。
了章法师不由得蹙了蹙眉头。
济案法师也在边上帮着开口问道,“白玉天处在玄光界暗土天地,乃魔门六重天之一,诸位法师就是有意,怕也不愿往白玉天中走一趟的,至于将这枚白玉玉佩带走......”
济案法师面上显出了几分难色,“这枚白玉玉佩也只是在净涪法师这方梦境世界,借助净涪法师你的力量方才能够如此一丝不错地复刻出来。可若是换了个地方,便是了章他,也未必能保证不会出错。”
了章法师就问净涪心魔身道,“净涪法师可还有别的办法?”
净涪心魔身也皱着眉头,同样带出几分为难地道,“可是这白玉玉佩与白玉天相互呼应,也就是说,这位法师赖以维系一线生机的功德,很可能就与白玉天有关,若贸贸然将这枚白玉玉佩带出白玉天,这位法师......”
“至于将它一丝不错地再复刻出去,”净涪心魔身顿了一顿,带了点希冀地看向了章、济案这两位法师,“两位法师真的就没有办法了么?”
济案法师自家想了想,也知道净涪心魔身所言不差,就转头看向了章法师。
了章法师咬了咬牙,问净涪心魔身再将白玉玉佩讨来。
净涪心魔身并不悭吝,转手就又将白玉玉佩交到了了章法师手里。
了章法师拿住那枚白玉玉佩,认真思索解决问题的办法。
济案法师在一旁静坐,不敢作声打扰。
至于由了章、济案两位法师作领,将其他各位有意相帮的佛门法师引入此处梦境世界这个更加便捷的办法,不论是了章、济案也好,还是净涪心魔身也罢,却是谁都没有提起,就仿佛不知道还有这个方法一样。
净涪心魔身不管了章、济案这两位法师不愿意轻易再让其他各位佛门法师从他们这里接触他是为的什么,但净涪心魔身自己,却是不太愿意在梦境世界里经常和这些佛门大法师打交道。
可莫要忘了,尽管他也是净涪,可以随时随意地调用净涪佛身的手段,甚至也能顶替净涪佛身到天·衣无缝的地步,但他却不是净涪佛身,他是净涪的心魔身,他走的是心魔一脉。
这梦境世界源自于他,乃是了章法师借用他的梦境塑成,而梦境世界实际上又是心念所化,在某种程度上,是有可能会泄露出他的几分心绪的。
自然,净涪心魔身毕竟是心魔一脉的修士,他对自身诸般心念、情绪的掌控依然妙到毫巅,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外界因素,是不可能使得他的心绪脱出他的掌控范围去的。
所以即便净涪三身现在还只是十行境界的法师,只相当于玄仙中期的仙道修士,与了章这个太乙巅峰的佛门法师差着两个大境界,但了章法师想要从他的梦境世界中窥探到净涪三身的诸般心思,却也没有那么容易。
既然说的是没有那么容易,当然就是还有例外。但想要“例外”出现,了章法师却也得很是花费一番手脚才是。若他真这样做了,那么在梦境世界中显出的动静就必定小不了,再想要遮瞒过作为梦境之主的净涪心魔身耳目,那简直异想天开。
除了双方彻底撕破脸面之外,不可能再有第二种结果。
而且就算是双方撕破脸面,净涪心魔身也能保证在了章法师离开梦境世界之前,将他在梦境世界里的法身连同他在梦境世界里得到的记忆一起彻底湮灭。
这,才是净涪三身愿意在梦境世界中接待了章、济案这两位法师的真正理由。
作为梦境世界之主,净涪三身有掌控梦境世界的能力,也有不轻易泄露自己信息的自信。但净涪三身对梦境世界的这份能力与自信,只建立在梦境世界里出现的单单是了章、济案这两位法师的前提上。
若梦境世界里再多几位似了章、济案这样的太乙巅峰修士......莫说其他,先就一个问题。作为一个修为只在十行境界的小和尚,他的梦境世界,能够承载得了这么多的太乙巅峰修士么?
不能的。
在梦境世界成形以后,净涪三身便已然生出了一种明悟--在他修为再一次提升之前,便是合净涪三身之力,他的梦境世界,也只能承载五位太乙巅峰境界的大修士。
自然,若这五位太乙巅峰境界的大修士愿意彻底收敛他们一身气机的话,这个上限还能再往上抬升一些。
但,最多也就是在五位的上限再增加两位。
也就是说,七个太乙巅峰境界的修士,就是净涪三身所成的梦境世界的真正承载极限了。
一旦超出这个上限,不说那些走入净涪三身梦境世界的太乙巅峰修士会如何,也不说借净涪三身的梦境成就梦境世界的了章法师会如何,单是净涪三身自己,就不会太好过。
而梦境世界的承载问题,仅仅只是这诸多问题中的第一个问题而已。
除此之外最重要也最关键的一个问题在于,若真有这么多太乙巅峰境界的修士进入净涪三身所诞育的梦境世界,他不可能还保得住自己对梦境世界的掌控权,更没有那个自信可以保证自己的信息不会在有意无意间被人窥探了去。
不是每一个愿意进入他梦境世界的佛门法师,就真的对他怀揣善意,真的就会信守承诺不去细探他的信息。
净涪心魔身也好,净涪本尊也罢,就连他们三身中最亲近佛门的净涪佛身,也并不真的就能完全信任佛门,更莫提是那些来自佛门诸多法脉的法师们了。
了章法师拿着那枚白玉玉佩看了又看,半响后又闭上了眼睑。
净涪心魔身和济案法师对视了一眼,尽皆又闭紧了嘴巴,耐心继续坐着等。
又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了章法师面前凭空化出一枚白玉玉佩来。那枚白玉玉佩不论是色泽还是品相,都与他此刻手上拿着的那枚白玉玉佩很是相似。
但,仅仅只是相似,并不是真的一模一样。
不说是对那枚白玉玉佩已经相当熟悉了的净涪心魔身,就是济案法师,也并不真的就认为这枚悬浮在了章法师身前的白玉玉佩能顶替去他手上拿着的那一枚了。
了章法师自己显然也很明白。
那枚白玉玉佩不过是刚刚成形,就彻底散作罡粉,消散在空中。
而在最初的那枚白玉玉佩散去后,很快又有第二枚白玉玉佩出现在了章法师的面前。但这枚白玉玉佩也很快散去,接着再有一枚白玉玉佩成形,依旧很快散去,换另一枚白玉玉佩出现......
尽管了章法师身前的那枚白玉玉佩每每出现没多久就被他自己打散,但净涪心魔身与济案法师都看得出来,每一次白玉玉佩的成形,那新成的白玉玉佩上携带的微弱气机,就越是与了章法师现在拿住的那枚白玉玉佩相似。
显然,了章法师已经找到了成功复刻白玉玉佩的窍门,而且他还在一点一点地接近成功。
但饶是如此,还是在好几十次的反复循环以后,才终于有那么一枚白玉玉佩能相对长久地停在了了章法师面前。
了章法师睁开眼睛来,细看这枚白玉玉佩一眼,抬手将它摘下来,递送到净涪法师面前,“净涪法师,劳烦你帮忙看看,看看这一枚能不能用。”
净涪心魔身应了一声,就将那枚了章法师复刻成的白玉玉佩接了过来,拿在手上仔细感应。
片刻后,他睁开眼睛来,对了章法师笑着点头,“能用。”
济案法师在一旁也很是欢喜,看着净涪心魔身手里拿着的那枚由了章法师亲自复刻的白玉玉佩就笑。
净涪心魔身看出他的心思,也笑了笑,顺手就将那枚白玉玉佩递给了济案法师。
济案法师连忙将玉佩接过来,拿在手里反复地翻看。
“不错,就是这样的气机......”
他乐呵呵地道,“这枚白玉玉佩可以拿出去,让其他的各位法师们帮着确定一二。到时候......说不得我等不单能够确定这位法师的法脉,还可以直接确定他的身份呢。”
了章法师看他那模样,同样笑了起来,但也顺手将净涪心魔身复刻的那枚白玉玉佩交还给他。
事实上,既然了章法师都已经能够成功复刻这样一枚白玉玉佩了,这一枚由净涪心魔身化出的白玉玉佩,已经可以丢开去了。
净涪心魔身随手将那枚白玉玉佩收入袖袋里去。
了章、济案这两位法师眼角余光窥见,都有一丝笑意快速从眼底闪过。
济案法师最后将那枚白玉玉佩交还给了了章法师,又想起了什么,侧头看向净涪心魔身,问道,“净涪法师,既然这白玉玉佩都复刻出来,那这与白玉玉佩隐隐呼应的白玉天,是不是也需要出现?”
了章法师听得,低头仔细看过他自己手中的白玉玉佩后,又抬头往四下张望。
净涪心魔身有些意外济案法师的问题,但他想了想,也觉得济案法师的这个说法有些道理,于是他便看向了了章法师。
“白玉玉佩里那位法师处境很是危险,所以他的气机也很微博,就算有这一枚白玉玉佩在手,诸位法师也未必真的就能够肯定他的来历,还是搭配上这一处白玉天为好,了章法师......你觉得呢?”
在净涪心魔身开口说话时候,了章法师就将他四下打量这一重白玉天的目光收回来了。如今听净涪心魔身将话说完,他仔细想了想后,也是点头道,“这个不难。”
毕竟先前他已经成功将那枚白玉玉佩复刻出来了,现如今不过就是再复刻一遍白玉天而已。只要抓住了白玉天的神韵,这件事做来并不会比复刻那枚白玉玉佩来得困难。
了章法师复刻白玉玉佩所以会显得艰难,那是因为白玉玉佩里那位法师的状态很是不好,气机微薄,难以捕捉也难以成形,是实打实的一个细活儿。但复刻白玉天就没有那么麻烦了......
果然就似了章法师应下的那般,压根就没让净涪心魔身与济案法师久等,过不得一会儿工夫,一重云天就叠加在了梦境世界之中。
净涪心魔身就抬了眼去,仔细打量过这一重新成的白玉天。少顷而已,他就收回目光来,对了章法师笑道,“果然不愧是了章法师你,这白玉天复刻得完美,比我复刻所出的似乎还要更像那魔门六重天的白玉天。”
济案法师就在边上笑。
他一面笑,还一面说道,“了章他以前也往玄光界魔门的六重天走过一趟的,就是待不了多久就出来而已......”
了章法师看了济案法师一眼。
济案法师连忙轻咳一声,压下眉梢眼角处的笑意。为了逃过了章法师的清算,他甚至还坐直了身体,端正着一张脸问净涪心魔身道,“净涪法师,除了这枚白玉玉佩外,你这边可还有其他事情吗?”
净涪心魔身心下一动,面上却半点不显,只含了一点笑意看定了章、济案这两位法师,先开口道,“我在这玄光界里的修行暂且还没遇到其他的事情,倒是两位法师,这回来找我,可是有事?”
了章、济案两位法师对视一眼。
了章法师先开口道,“净涪法师可曾见先前那一回争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