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狭窄的空间使用爆炸物,极有可能引起坍塌事故。所以学姐和白林没有去确认化形战士的尸体,离开了那段隧道,回到主路上。
刚才学姐将手枪顶在白林的脑袋上,语气中也含着不像开玩笑的冰冷杀意,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现在双方重新站在一起,这种场面有点尴尬,学姐一直没有作声。
白林想主动说点什么,可是他才刚抬起手,指尖上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刺痛,好像每片指甲都被插入了几根缝衣针,忍不住发出了细细的尖叫。
“呀……”
“白林你受伤了?”
“不、不是……没什么……”
“把你的手让我看看。”
“不、快走吧,真的没什么……”
“听话,让我看看!”
学姐挥出一拳击倒了白林,强硬地揪住了白林的手腕,发现他的指甲已经变色了,这是很明显的毒素感染症状。
化形战士的大刀与白林的剑发生碰撞时,微量的毒素就会顺着剑刃流进白林的指尖,或者通过空气传播,白林不知不觉地吸入了那些毒素。
这些毒素还在蔓延,也就证明了身为“下毒者”的化形战士还没有死去,他很可能躲在这个迷宫的某处。就算白林成功从他手下逃走,也会变得很虚弱,化形战士只要伺机偷袭就可以轻易杀死白林,就像科莫多巨蜥的捕猎方式。学姐估计,现在白林可能连剑都握不稳了。
学姐没有说话,思考了几秒,然后坐在白林的身边,说:
“中毒这种小事只要用【召唤师技能·清醒】就能治好,问题不大。我猜你是在考虑‘在离开迷宫之前如果又遇到了化形战士,没有【清醒】解毒,就会变成中毒的累赘’,所以你打算节省技能,对吧?”
“……”
因为被说中了,白林就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不敢对上视线,扭过了头,假装在看其他地方。
学姐甩开了白林的手,说:
“不用那么委屈,次元战争是个生存游戏,‘节省’没什么错,但很多时候反而会因为过度节约,导致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你可能不知道小段曾经是什么样的,相比他的节省,你这程度还算比较好了。”
“学姐……”
“你想问刚才的事情吧?为什么我要向你开枪,却在你差点被干掉的时候反而出手救了你?”
“我和学姐你的某个仇人很像?不是亲手干掉我就不能满足?”
“不,和那种事完全没关系,我只是觉得……白林你和我曾经见过的某个人很像,直到刚才,我还认为你就是那个人。”
“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一个活该枪毙的混账?”
“是啊……”
学姐没有急着赶路,和白林并肩坐在过道上,说起了数月前的往事——
那个时候,第一批进入次元战争的召唤师们基本掌握了战斗技巧,为了争取夺得最后的胜利,到处拉帮结派,建立自己的团队组织,用人数压制其他召唤师。逐渐地,单人游戏变成了帮派游戏,发生冲突的时候也常常是组织斗争,就像开放游戏的公会战一样,和moba玩法相去甚远。
学姐不喜欢这种变味的玩法,她只和少数人有来往关系。
——
学姐不会忘记的,那一天她遇见了最值得感谢、也是最值得枪毙的那个人。
那天下了一场磅礴大雨,学姐成功地夺走了其他组织的药品和食物,裹在一个小布包里,准备带回去给她的朋友“麻美”一起享用这份战利品。
(这个“麻美”是召唤师的id,持有英雄力量“巴麻美”)
她与麻美经常分开行动,两人都是s级的战斗好手,因为双方都是使用枪械的同类英雄,所以从游戏初期开始,两人的关系就很不错。每隔几天就会分开行动,然后在约定地点重聚,两人一起分享夺来的战利品。
当然,战利品,字如其名,都是从其他召唤师手上夺来或偷来的东西,往往是道具和食物。
学姐的潜行能力还算不错,潜入别人的组织内部偷走物资,已经是她的家常便饭了,但她并不是专业的潜行者,总是无法避免战斗。为了满足自己的物资需求,她常常请别人吃子弹,这种行为和强盗没什么两样。可是,“杀死其他玩家”“夺走败者的持有物”都是理所当然的、次元战争的游戏规则,她从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甚至把自己的杀人战绩当作骄傲。
这一次,在这个大雨天,学姐闯入了某个组织的地盘,连续击杀了六名召唤师。因为学姐知道自己的英雄“仲村由理”是个不会死去的英雄,所以常常不顾自己的身体损伤,如同一个不怕死的战鬼,在战场上肆意驰骋。
当身体损伤快要超出极限的时候,学姐就会发动【闪现】逃走,带着食物回去享受一番。
可是今天不一样,学姐逃走之后,在约定的废弃小屋内等待了一个多小时,麻美还是没有如期而至。
学姐掀开了裹布,因为浸湿的缘故,面包已经垮掉了,就像她的心情一样糟糕。只剩下一些瓶装的纯净水还能饮用。
但是不要紧,麻美是个比学姐更优秀的召唤师,她常常可以带来更多的食物,只要等她来到这里,就不成问题了。
大约过去了两个小时,学姐终于等到了。
吱嘎一声,破旧的木门被推开,麻美的脸庞映入眼帘。
可是,学姐完全没有感到高兴或激动,她的内心只有战栗,就像一大群小蜘蛛在她的气管上爬来爬去,她被眼前的画面吓得快要窒息了。
因为学姐看见的只有麻美的“脸”,脖子以下的部位都不见了!
一个身穿黑衣的少年站在门口,提起了手上的头颅,用非常轻柔的语气说:
“你认识这个女人,对吧?”
“是……是又怎么样?!你竟敢杀了她?!”
学姐的恐惧变成了愤怒,朝夕相处的好友被残忍地杀害了,她不可能无动于衷。
可对方不在意那种事,把麻美的头颅摆在餐桌上,淡淡地说起了自己的事情:
“我最近有点事情要忙,所以我这几天要离开队伍,在其他地方单独出行。如你所见,我只是个柔弱的术师,必须要考虑全面的防御手段,否则我连睡觉都不安稳,所以我在据点附近安放了七十二只魔女和三重结界。你的朋友很不幸,等我发现她的时候,她的脑袋已经被魔女咬下来了,好不容易才让吐出来的。”
“你这个……人渣!”
根本就是胡说八道,如果麻美是被意外杀死的,那么这个少年也不可能找到学姐的藏身之地,因为学姐和麻美从来没有把她们之间的事情告诉任何人。这个少年肯定使用了拷问手段,从麻美口中问出了有用的情报,然后把失去利用价值的麻美杀掉了。
只要一想到自己的朋友遭受了无法想象的痛苦,最后还被凄惨斩首而死,学姐的内心被仇恨与愤怒填满了。
可对方的语气中没有夹杂一丝情绪,只是单纯地问道:
“能告诉我吗,把我称作‘人渣’的理由?”
“这还用我说?!”
“……你认为是我杀了她,然后伪装成意外?其实这也是个让人难以相信的巧合。你朋友的英雄真名是‘魔法少女巴麻美’,我放置的‘魔女’正好都是来自魔法少女世界的存在,都是魔法少女的敌人,两者相遇以后,不管谁赢谁输都不奇怪。然后,我放置的三重结界是‘奥利哈刚结界’,外来者的任何魔法都无法发挥作用,对魔法少女来说是致命的结界。她会在那里死去,是理所当然的。我只是使用了窥视记忆的手段,才会在这里找到你,没有别的意思。”
对方说的是实话,但学姐已经无法冷静思考了,根本听不进去,掏出手枪就朝着这位杀人凶手扣下扳机——
砰!
子弹明明击中了他的脑门,却发生了反弹现象,命中了学姐身后的墙壁,墙上挂着的时钟被打坏了。
少年说道:
“没有用的,我拥有对‘低级伤害数值’和‘飞行道具’的完全免疫能力。你的输出太弱了,就算有百分百的护甲穿透,也不可能对我造成1点伤害。如果你能使用至少第九阶的魔法,倒是可以和我较量一下,不过我也会用超位魔法来对付你。”
“该死的……要杀要剐都随便你!”
“我对杀人没有兴趣,我只是来归还遗体的,如果你没有其他事情,那我就先告辞了。”
没想到对方真不打算动手,开启了一座传送门,眼看就要离开了。
他刚要伸脚踏入传送门,又收了回来,回过头对学姐说:
“好心提醒你,你只是因为失去了一个朋友,就这么冲动地向对方开火,很快会送命的。”
“你懂什么?!又不是你的朋友被杀了!”
“那你很懂吗?只是为了餐桌上的食物,就动手杀了无数个召唤师的你,你很懂失去朋友的感觉吗?”
“……”
“你的血腥味很重,但灵魂没有变质,现在挽回还来得及。”
“等等,你是什么人?”
“为了防止情报泄露,我不会把我的真名告诉你,但我们组织的名字告诉你也无妨——‘无限剑制’,叫做‘剑制队’也可以。”
……
后来,学姐到处打听这个组织的消息。多亏了那位少年的提醒,学姐才及时醒悟,摆脱了杀戮的生活,可是她不打算向那个组织献上谢意,因为这个组织杀死了麻美。学姐承认是她们有错在先,但她不希望出现更多牺牲者,必须查清这个组织的底细。
可是她后来才发现——“无限剑制”这个组织已经被毁了。
他们打着“保护召唤师”的旗号,主张反对次元战争的杀人游戏规则,他们一直在保护那些因为实力太弱而差点被杀死的召唤师们,在次元战争的前期还算有点名气。
本以为这是个正义联盟,其实他们早就犯下了残暴不仁的无数罪过。因为他们的保护方式就是“除掉所有‘有害’的召唤师”,一律斩杀所有“可能杀人”的有害召唤师,这就是他们保护其他人的方式。更可怕的是,他们连自己组织内的同伴都不放过,只要是稍微有可能变成敌人的背叛者,就直接处死,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学姐不敢相信,这个打着“正义”名号的组织,比当初的自己还要过分,他们杀死的人数简直是天文数字。
幸好这个组织已经被毁了,但还剩下很多残党,如果重新建立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最后,学姐查到了一条很有用的信息——无限剑制的首领,名叫“白林”,是个剑士,危险系数ss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