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千里饿殍图的事，我可没跟几个人说过，这个妖非妖、鬼非鬼的媪婆，又是从哪儿
知道的？
我盯着媪婆，说道：千里饿殍图的事，你怎么知道？
“嘿！”媪婆冷笑连连，又伸手勾搭我，那枯树皮一样的老脸上，媚态十足，她冷笑
道：想知道？想知道，就满足满足你婆婆！
这媪婆还真是没个正形。
我摇摇头，说道：我现在不想知道了。
“哎！我可以让你知道。”媪婆忽然躺在地上，岔开双腿，伸着手指，勾着我：来
嘛，我的心肝。
我被这媪婆喊得头皮发麻，我都在想，这媪婆这些年里，是不是除了“吃死人脑子”
的媪婆习性之外，还有勾山里过路男人的事？
她估计没少吸男人的阳气啊。
我呵斥了媪婆一声，说道：少废话——你还要不要报仇了？要报仇，就跟我说正经
事！少在这儿装骚卖浪的。
媪婆被我吼了一声后，才不情不愿的爬了起来，隔着我两三米，用手指我，说道：
哎，真是不解风情啊，别看婆婆老，但婆婆的手段、滋味，保管让你来了一次，还
想来第二次。
“哼。”我冷哼了一阵，心里头则想——这个媪婆，只怕本事不简单，我有些低估她了。
她能知道我《千里饿殍图》的事，估计还了解我更多的事，得稍微防着她。
我又说：我李兴祖，赚钱靠的是手艺，不是卖身——有事说事，没事滚蛋！
“卖身，有时候也是一门手艺啊。”媪婆冷笑了一阵后，跟我说道：说起来，我和你
还有些渊源呢！
我皱着眉头，询问媪婆，说：你和我有渊源？你和我的渊源，从哪儿来的？
媪婆说道：我今天趴你背上一整天了，我在那陵园公馆里瞧见了你的能耐，我瞧见
你和那附身在王虎身上的鬼差，起了纠纷，那鬼差还被你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呢。
我没说话，继续听媪婆说。
媪婆又说：你收拾那鬼差的方法呢，是拿着你们阴阳绣里的一幅图案“十殿疏牒”，
吓唬鬼差，说你能用这副阴阳绣，直接去找阎王爷告状。
我冷笑道：这可真不是吓唬，我们历代阴阳刺青师里，靠着“十殿疏牒”，找阎王爷
告状的人，还真有几个！
“嘻嘻，告没告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道你们刺青师‘十殿疏牒’的阴阳绣，
是怎么来的吧？”媪婆问我。
我说：清朝时候的一位阴阳刺青师，云游南方时候，跟一个青楼名妓学的，那名妓
下过地府，而且还在地府里，用十殿疏牒找阎王爷告过状，阎王爷让那妓女还阳，
但妓女还阳时候，没喝孟婆汤，所以地府里的种种，她都记得，她更清楚那十殿疏
牒，是什么模样。
“我们刺青师祖师，靠着名妓描述出来的十殿疏牒，改出了一副阴阳绣图案。”
这段历史趣闻，我是再熟不过了，我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跟我讲过，只是，这
“十殿疏牒”的历史，又和这媪婆有什么关系？
媪婆那边笑着说：那你可知道……那下过地府的青楼名妓，叫什么名字？
我说这我不知道。
“哎呀！你们刺青师，找我太祖奶奶，问出了十殿疏牒的图案，却不知道我太祖奶
奶叫什么名字？这可真是欺负人啊。”媪婆冷笑连连。
我立马明白了，原来这媪婆的恶鬼，就是那下过地府的青楼名妓后人！
媪婆又说道：我也实话跟你说，我生前，就是一名妓女，哦……现在不叫妓女了，现
在叫“小姐”，不好听点呢，叫“野鸡”。
我点点头，说道：那你和我们刺青师，真有点渊源。
“可不是有渊源吗？”媪婆的眼圈有些泛红，说道：可惜，花样百样红，命和命不
同，你们刺青师的后人，那是风光无限，嘿嘿，但我那太祖奶奶，她从地府出来之
后，逢人就说那些关于地府的见闻，相信她的人不多，但是，她却触犯了规则，泄
露了大天机，于是，老天爷罚她，罚她的后代，九世为妓！
媪婆说道：所以，我在外头做鸡，那是“命运”的逼迫，嘿嘿嘿嘿！
九世为妓？
这个惩罚也挺严重的，我叹了口气，说道：媪婆，你跟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哎哟，就是说说我和你的渊源，然后希望刺青师看在这渊源上呢，在帮我报仇的
时候，留点神，走点心，尽量帮我办得妥妥当当，也不枉费当年我太祖奶奶，给你
师父画出了“十殿疏牒”的恩情！”
我点头，说道：放心吧——肯定帮你办妥，现在你跟我讲讲你什么仇，什么怨？怎么
和人结下的梁子？
“应该是十年前。”媪婆说道：我被我儿媳妇杀了。
“你儿媳妇杀你？”我问媪婆。
媪婆的脸上立马一扫刚才那浪荡的风情，转而悲伤了起来，说道：是啊……被我儿媳
妇杀了，我对我儿媳妇特别好，有吃的，给她留着，有穿的，我给她买，把她当亲
女儿伺候啊，结果……她把我给杀了。
“怎么杀的？”我问媪婆。
媪婆说道：那一天是我大孙子周岁，我抱着大孙子，弄了许多的物件，给我大孙子
抓周呢，我和我大孙子玩得正高兴，忽然，我感觉我的背后，被人捅了一下，我低
头一看，发现一根大铁钉子，从我的胸口窜出了半截。
“我儿媳妇拿这根铁钉子，把我身子捅穿了，背后进，胸口出。”媪婆说道：我当时
就一口气没上来，死了！
说完，媪婆的鬼魂，再次变化，化成了一个穿着黑色毛衣的老太婆，胸口有半截钢
钉捅出来。
这就是媪婆死前的状态。
我瞧那钢钉上，还有不少的文字，这文字，是“萨满巫文”。
许多大宗教，都有类似大号钉子的法器。
道家的叫“法钉”，佛教类似的叫“降魔杵”，巫家的法钉比较少见，但是也有，叫
“开明锥”，是曾经开明十巫时代，巫家十巫用的一种法器。
开明锥比“法钉”要更长、更粗，更加锋利！
在巫家盛行的那个年代，游猎还是一个比较重要的获取食物的手段，当时的巫族大
祭司，除了祭祀之外，有时候也要参加游猎，他们还得在长棍前头，绑上“开明
锥”，去猎兽呢。
那些野兽，皮糙肉厚，开明锥如果不锋利一些，根本扎不进它们的身体。
我盯着开明锥，询问媪婆，说：你儿媳妇如果和你无冤无仇，干嘛要用“开明锥”，
穿你的心脏呢？
“蛇媳妇，嘻嘻嘻，面善心恶胜财狼；蝎娘子，嘿嘿嘿，一根毒钉钻心旁，老太
婆，嘶嘶嘶，撕你脸皮断心肠！”媪婆嬉皮笑脸的说了这么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