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老黄!多少年不见你了?”风影给黄云奇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老风?江湖中不是流传你早就死了吗?竟然还活着?”
“你都不死,我能死吗?”
风影跟黄云奇的交情,比较深厚,要不然也不能开这种玩笑。
黄云奇爽朗一笑,又跟段广义拥抱后,语气变得轻松起来,说:今天这场仗,肯定
是打不成了,待会咱们散了之后,喝上几杯。
他边说,还边用重逢老酒友的姿态,右手食指和拇指比划成一个圈,抵在嘴唇上,
弹了个舌头,发出了“duo”的声音,他似乎很期待这场酒局。
“要喝,要喝!只是白万岁的事情?”
“不管依思奶奶那边做什么回复,我就当那白竹鼠是个疯子!黄家野仙好歹也是大
五路野仙,不至于跟一个疯子计较。”黄云奇瞟了一眼白万岁后,跟风影说。
呵!
果然是人情大过天啊。
话总是能两说的,全看人情到位不到位。
风影一幅“老哥们懂事”的表情,掏出了打火机,给黄云奇点了一锅烟,问:最近这
些年还好?
“身子骨硬朗着呢,就是没你老风跟我喝酒,有些时候,特别寂寞。”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晚上整几杯。”段广义如此说。
得!
一场白万岁惹出来的祸,全靠东北老阴人的脸面给摆平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算是暗合我们初衷了。
往下的谈话氛围,双方警戒全部解除,从刚才的争锋相对,变成了茶话会。
大家也不在院子里干坐了,都进了屋,煮茶上点心,大伙儿聊得不亦乐乎,反倒是
白万岁,表情中平添了几分寂寞。
我靠着老白坐着,一直聆听着风影、段广义和黄云奇三人的闲聊。
原来,二十多年前,东北阴行在南粤最风光的时候,风影和段广义,喜欢结交各路
朋友。
不过,这种结交,大多数是江湖社交,真正能算得上情义的,其实没有几桩。
但他们三人,绝对算有情有义。
一来,三人都有共同爱好——爱垂钓,爱下棋,爱喝酒,更爱写毛笔字。
段广义的毛笔字,自然不用多说,文状元的水平。
风叔是玄门中人,玄门大师挥毫泼墨的水准都挺高。
黄云奇虽是野仙,但性子放荡不羁,走江湖的时候颇有潇洒风范,落到笔尖处,饱
蘸的墨汁一旦流于纸上,便把他的潇洒、孤傲,抒发得淋漓尽致。
二来,三人的性子里,其实都有些孤僻。
段广义拥有三世的记忆,本就和常人不一样,见识谈吐,无论身处何地,总是鹤立
鸡群,素以他尽管是个温润君子,任何人跟他说话,他都会微笑面对,可真正能走
到他心里去的朋友,实在不多。
风影的性子很古怪,孤僻是自然的——至于黄云奇嘛,他不久前自己都说了,黄家的
野仙都不待见他,他才去守黄家千岁坟的。
即是天涯沦落人,又志趣一致,三人感情深厚便成了必然。
黄云奇还说他在黄家宗祠的后山,立了两座衣冠冢,一座是纪念段广义的,里头埋
了对方生前最喜欢的狼毫笔,另外一座是纪念风影的,埋了风影抄录的《檀溪笔记》
里的一张棋谱。
“每次想念两位老哥,我就端壶酒坐在你们的衣冠冢前喝,今儿个……回了家就把那
衣冠冢给他锤烂,晦气!”黄云奇端着茶杯跟段广义和风影撞了个杯子,喝了一开
口,皱着眉头,说茶还是太淡了,不如酒浓。
他放下茶杯,望着门外,说:黄鬼儿也该回来了,怎么连个影子都见不着。
见了老友,黄云奇已经心飞天外,就等着快速了解这桩事,和老朋友们,好好喝上
一杯。
又等了一刻钟,终于,黄鬼儿回来了,他风尘仆仆,飞快的爬到了黄云奇的肩膀
上,耳语了一阵。
黄云奇听着听着,竟然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张开了嘴,再次把黄鬼儿吞进了肚
子里,站起身,跟白万岁抱拳,说道:姓白的竹鼠,依思奶奶那边放话了,说黄家
千岁的头骨,可以借你一用,今天的事情,也过往不究!这事,依思奶奶让我给你
带句话!说黄家云字堂,欠你一条命是真,但是她和黄千岁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不过是你一厢情愿!
白万岁咕咚着口水,说:依思奶奶还说了别的没?
“别的?呵呵!”黄云奇又说:她只说——快一千年了,你也没什么长进,依然跟个街
头混混似的,泼皮无赖。
“她为什么不来见我?”
“何必要见你?你得清楚,依思奶奶是黄千岁的妻子,还是如今黄家云字堂的掌舵
人,她要避嫌,自然不会见你。”
黄云奇忍不住叹了口气,又说:以前你、黄千岁、依思奶奶三个人是出生入死的兄
弟,依思奶奶希望你还是把她当兄弟看,她对你,没有男女之情!以前没有,往后
更不可能有。
一阵话说的,我算是明白了怎么回事了。
白万岁暗恋黄家依思奶奶,但依思奶奶跟黄千岁在一起了,这些年白万岁一直都挂
念着对方,在川西时候还好,思念之情并不严重,但如今他身在南粤,思念难捱,
对黄千岁的恨意就更重了。
因恨生怨,才导致了白万岁抓到机会,就要拿黄千岁出气,尽管对方早就入土为安了。
有点狗血。
但又有点伤感。
白万岁一语不发,扭头上了楼。
“老白……老白……”我冲着白万岁喊,想安慰他几句的。
老白摆摆手,示意我不要跟去。
“我是老油条了,原本也觉得今日是这个局面,对依思我早就不报念想,只是想听
她的亲口答复而已……放心……我挺得过去的。”白万岁故作轻松,但言语里的颓丧强
调,出卖了他。
“一千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白万岁踉跄的走着,只是时不时的,胖脸望着门
口的方向。
他在望什么?或许在回望自己的倥偬青春。
……
原来今日的闹剧的真相是白万岁的一场情殇。
黄云奇指着茶几边的蛇皮袋,对我说:依思奶奶还是记挂白万岁的,对她没有现象
中的那么心狠,不然也不会把黄家千岁的头骨,借给你们作法,只是……如今失态的
白万岁,听依思奶奶说的任何话,句句都觉得对方是在嘲讽他,世上汉字六千个,
唯有“情”字最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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