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比较昏暗,特别是拉上了窗帘,还没有开灯的卧室里。
秦淮茹很不喜欢这样,不知道婆婆为什么,回来后的改变这么大,省电也不是这样省的。
看了眼橱柜里的黑白照片,没听婆婆的,自己跟她有什么好谈的,绝不是害怕里边的黑暗,自己喜欢灯光下边的安全感在作祟。
把刚才倒地的凳子,扶了起来,秦淮茹一屁股坐了上去,顺带捡起棒梗的作业还有铅笔,秦淮茹检查了起来。
鬼画符一般的字体,加减乘除的符号秦淮茹都能看懂,但当它们组合到一起,那就跟天书一般,看到这里,她就有些头痛。
头疼的不是棒梗的写作质量,而是她想起了厂里的图纸,与其他工人不同,秦淮茹看到图纸,那是真的睁眼瞎,什么cmmm代表什么,她都稀里糊涂。
自己当初进厂时的野心伴随着这些从未接触过的事物,导致秦淮茹目前,还是处于磨棍子的阶段,当然,只是磨的更熟练了。
年龄上,没到三十的秦淮茹,实际还有进步的可能,只是需要付出努力,积极学习,不是没有学会的可能,几十年前文化水平普及率那么低下,还是有很多大老粗进了工厂,干到现在。
唯一的可能,就是秦淮茹,有些懈怠,反正三年的实习跑不掉,现在学这些,只顾让牵挂着家中孩子的她,更费精力,与其这样现在下苦功夫,不如往后等等……
在屋内等待半天,贾张氏有些不耐烦,面色不复刚才平和,反而有些蹲监狱时的狰狞,这儿媳妇在拿捏她呐。
“怎么着,秦淮茹,你以为,接了东旭的班,自己的翅膀就硬了么?”
阴沉的话语从婆婆的口中说出,秦淮茹心头一紧,看向了屋里头,婆婆此时那双眼睛,冒着红光,再拉扯下去,有些危险。
把作业重新推到棒梗边上,示意他继续写作业,秦淮茹摸着小当的脑袋,一边心思回转,斟酌的回复婆婆的话。
“你说这些什么意思,我听不懂,你以为我想接这个班,你知道我有多累么,有本事你去接,翅膀硬一个给我看看!”
看着白白嫩嫩的手背,转到手心后则是天差地别的样子,厚重的老茧和累累伤痕,深入缝隙里的黑色油渍,怎么洗都洗不掉,与嫩滑的手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秦淮茹说的是真心话,她当初一个十里八乡水灵灵的大姑娘,想嫁进城里,那是想攀高枝,吃商品粮的,不是现在吃苦受累来着。
屋内的贾张氏久久不语,自己都一大把年纪(没过五十),能接什么班,这个年纪院里的刘茵,一大妈,二大妈,三大妈,都在家里享清福了,哪个还上班的。
“累,有多累,下了班,还有闲心去别人家转悠,人李峰都结婚了,怎么着,你想学我,那李峰可不是易中海!”
秦淮茹有些羞恼,婆婆这说的什么有的没的,现在她自己的丑事,已经可以堂而皇之的说出来了么,脸皮比猪皮还厚。
撩了撩鬓角的垂下的发丝,秦淮茹冷笑一声,她知道自己的目的,是想换一个简单清闲的岗位,没想到到了婆婆嘴里,成了勾搭男人贱货。
“那是你的想法,我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东旭的照片还在这里,就算他在我面前,我也敢这么说!”
看着橱柜里黑白色的照片,秦淮茹的内心,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还煎熬,自己为了这个家在努力,可是婆婆不理解,不理解也就罢了,还指责自己。
“哼,是么,许大茂刚才不请自来,直接推门就进来了,你告诉我,秦淮茹,这就是你的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么?”
毫不示弱的贾张氏也紧跟冷笑了一声,冷嘲热讽的声音,直把秦淮茹内心戳的凉飕飕的,完全没了刚才的淡定。
这是,被发现了!
秦淮茹的内心,非常的慌乱,咽了几次唾沫,怪不得刚才屋内乱作一团,看来找到跟婆婆打了一架的人,莫不是,听说了自己昨天挨打,他,他许大茂报复这个婆婆。
慌乱中,秦淮茹深吸了几口气,努力的调整脸上的表情,让自己尽力显得自然点。
贾张氏看着灯光下的儿媳妇,嘴唇张了几次,却没有说出任何反驳的话,心渐渐的沉底,一个刚死了丈夫的年轻寡妇,她想干什么,自己能不知道么。
往前这些年,自己何尝不是抱着这样的想法,过过来的。
“妈!”
“你别叫我妈,我不是你妈,我儿子都死了,贾家拴不住你了,是不是,秦淮茹,好啊,你可真是个好媳妇,这才几个月……”
“咳,咳!”
越说越气的贾张氏,被几声自己怒上心头的咳嗽,给打断了,不然,哆嗦着的双手,恐怕,要再给秦淮茹几分颜色看看。
这要不是现抓的痛脚,估计她还不承认,贾张氏门清,女人,只要不现场抓到她的错误,嘴那是一个比一个硬,还好,许大茂也等于帮了自己一把。
如果没有这个机会,恐怕,还没办法戳破儿媳妇这个心思,从这方面来说,她还真得感谢许大茂。
“许大茂他,他……”
“你别告诉我,许大茂是个好人,他什么心思,你能不明白,这都把这贾家,当成了自己家了,秦淮茹,你趁我不在,你都干了什么?”
“一头不能生的骟驴,一个生了三个孩子的寡妇,你俩可真是,真是老天安排好的一对啊!”
这个时候的贾张氏,反而有些气急败坏,儿子刚死没多久,那帽子就扣在了儿子脑门上,这要是自己没出来,贾家是不是要改名姓许了。
枯瘦的巴掌重重的的拍在床上,贾张氏口中喘着粗气,胸口跟破了洞的风箱似的,呼吸间伴随着嘶嘶的声音,就像一只毒蛇,在暗处吐着信子。
“哇啊,哇啊!”
在床尾酣睡的小槐花,终于忍不住了,长开了些的脸蛋,此时又皱到了一起,为自己刚才受到的惊吓,表达着不满。
这下,刚才一直在外头的秦淮茹,不得不进去了,软肋哭了。
身处光明,即将堕入无边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