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班端详着这个奇怪的物件,爱不释手,眼中满是惊喜之色,什么一路以来的戾气浸袭,什么杀意难以自制,统统一扫而光,眼里只有这个奇怪的物件。
在场的人也皆是松了一口气,桥班堪称器痴,有东西转移其注意力,倒也是件好事。
稍稍休整,六人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四个石屋,却再没有发现什么。再往前走,浓郁的煞气已是肉眼可见,无形无质的煞气竟然影响到了现实。黑气从塔身向着四周飘曳,以至于眼前的景象也扭曲变形起来。几步开外的情景,就已经如水面倒影一般,歪歪扭扭,变的影影绰绰。
黑雾中,开始出现一个个的身影,这些人俱是手提着头,头有独目,身披兽皮,站在黑气中冷冷注视着几人。在这无数的人影注视下,即使没有其他动作,亦是让人胆寒。
众人停下了脚步,因为台阶的上方也出现了人影。每向上一步,这些黑影就向众人逼近一步。看着如林般围绕着自已的人影,六人心下升起一阵寒意。
水从月回头看了一眼吴亘,唯有他眼中俱是兴奋。吴亘相信,要不是担心其他人,水从月早已一个人杀上塔顶。所谓的煞气,对其而言,不过是稍重一些的磨刀石罢了。
第二个承受不住的却是宝象,他直言想下塔,不给其他人添麻烦。倒是齐合和凤儿,虽然也是面色苍白,但手牵手之下,竟然坚持了过来。
吴亘亦有心折返,虽然自已并不惧这些煞气,但其他人若是出了什么偏差,在当下如此荒凉之地,又该如何救治。
心神中一阵波动,细腰奴现身,吴亘有些惊讶,这些日子细腰奴没什么事就沉眠于魂晶之中,倒是极少主动出现。
一番交流后,吴亘转了念头。细腰奴告诉他,这些人影本是离魂,历经日月濯耀,风吹雨沥,大多都已消散,剩下的则被淬炼为精纯魂印。
这种魂印已失去原有主人的意识,原本还残存于魂中的七情六欲,皆是已经消弭。就如同河中顽石,长年累月被水流冲刷,杂质渐去,化为精玉一般。
这些人生前应该都是战士,加上此塔有些玄妙,被拘束于此地而不得离开。便延续了生前的使命,羁绊于此保护石塔。若是能战而胜之,对于神魂来说可是大有裨益。而且细腰奴所居的魂晶历经多年消耗,也需要这样的魂印加以补充。
因为不用担心七情六欲浸染,上古之时,一些门派曾经四下寻觅这种魂印,作为自家门人历练神魂的对手。恰逢如此难得机会,细腰奴倒是希望吴亘多在此盘桓些时日,一方面与这些魂印争斗,精粹自家神魂,另一方面魂晶也好补充一些魂元,稳固自身。
至于其他人,吴亘不是有磨盘大法吗,护着些就是了。即使一时有些不适,只要神魂不灭,下塔后自可慢慢恢复,反正这些魂印断是不会附身离开此地的。
得了此讯息,吴亘召集几人过来,讲了其中机缘。这么一来,除了桥班不在意外,就连宝象也咬牙留了下来。
吴亘将几人拢于自已身旁,磨盘大法发动,护住几人神魂。凤儿内视着自已心神空间中隆隆而来的硕大磨盘,惊异的看向吴亘,未曾想此人还身藏如此奇怪的法门。联想到在岌域体内时,自已莫名产生的那些臆想,心中对吴亘再度警惕了几分。
随着六人再度前行,这些原本只是警惕的魂印纷纷向众人逼来。
吴亘心神空间中,出现了独目人的身影。对方提着一把古怪的刀,手拎头颅,直接就向吴亘扑来。战了几合,吴亘发现,这些独目人魂力极为夯实,但实力并不是太高,感觉就如一块小石子一般。
想想也是,虽然有天地锤炼,但历经不知多少年消耗,魂元一点点流失,又能存下多少。就如同一路走来的藤蔓,没有什么
大的威胁,只是费力罢了。
连战十几回合,吴亘终于将独目人灭杀,对方化为一股光华消失不见。估量了一下此战损益,虽然消耗了一部分魂力,但有这些魂印作为补充,总体损失并不是很多。
吴亘心下大定,开始一步步上前,迎战一个个的独目人。至于其他人,吴亘每个人神魂中都凝了一个磨盘看着,其人能抵抗最好,实在抵不住的,吴亘就催动磨盘大法周旋,一时间倒也无妨。总体而言,吴亘相当于以一已之力对抗着五个独目人。
为什么是五个呢,磨盘大法在水从月那里吃了瘪,对方不仅不领情,反而让吴亘赶紧撤回磨盘,全凭一已之力对抗。细腰奴则是放开魂晶,任意放这些魂印入内。以其手段,这些魂印到了魂晶中,还不是任其摆布。
就这样,六人如蜗牛般一点点向上爬动,直至日暮时,距塔顶还有很多的一段路要走。
由于担心有人折损,吴亘便带着几人回到塔身中的石屋中,那些魂印并不追赶,只要不到其近前,便不管不问。
入夜,身侧一束束光亮如萤火般升空,将四周乃至夜空染成一片青绿,映照的几人脸上也青黑不定。
坐在石屋前的台阶上,吴亘等人俱未入眠,置身于如此瑰丽的异景中,又如何能睡的着。从塔的规模来看,这些独目人也曾是大族,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如此多的族人死在塔上。这万千流萤,每一点亮光,说不得就是一个族人的痕迹。
到如今,恐怕这些独目人早已消失于时空长河,只留下这座巍塔,曾见证过他们的辉煌。
大遗洲,究竟是个怎样的地方,容留了如此多的种族、文明、生灵。
第二日,众人皆是有些恹恹,在吴亘的带领下,再次向塔顶走去。这次到了午后,六人便返回石屋休息。实在是消耗太大了,这些魂印越往上越密集,实力也逐步增强。几人连番厮杀,已是心力交瘁。连吴亘这个唯一的魂师,都有些撑不住了。
只有桥班和水从月仍有战力,水从月就不用说了,天生的战斗狂人,是愈战愈勇的,不到身亡,断不会退缩。桥班则是醉心于新玩意,魂印来不来与已何干,袭向他的魂印倒全是吴亘挡下的。
本来宝象建议,将桥班放在此处,几人自去登顶,可吴亘生怕这位哥哥万一抽什么疯乱跑,还不如带在身边放心。唉,自家就是劳碌的命。
一路苦捱,第五天正午的时候,六人终于渐至塔顶,登塔这一面的魂印基本也被清理完毕。
昨近塔顶,独目人也不再是断头形状,而是化为身披长袍,头戴高冠的祭师。这些魂印明显强大了许多,吴亘与水从月只战了一个后便魂力枯竭。
幸好的是,其他三面的魂印并不过来支援,而且这些魂印分层而立,并不离开所立身台阶,吴亘等人才能有缓息之机。
二人也知道到了极限,便不再托大,任由细腰奴施为。到最后,其实是细腰奴大肆出击,魂晶门户大开,风卷残云般将这些魂印收入其中。黑色的魂晶竟然隐隐透出光亮,可见细腰奴收获之丰。
临近塔顶,领头的水从月作了个噤声的手势,抓紧了手头的长戟。
众人一时紧张起来,吴亘操起断刀,一跃而上。塔顶是一处平台,平台中间是一个巨大的蛇形雕塑,与吴亘在塔腰石屋发现的不知名物件模样差不多,只是大了几十倍而已。
平台四周,则是一排石台。石台中间稍稍内陷,正好可以放下一个人的头颅。纵然风吹雨晒,上面仍积了厚厚的一层黑褐泥土,显然是血渍淤积。数一数,一面有九个,计有三十六个石台。.
让吴亘等人警觉的不是这些,而是此时,有一人正负手站于蛇形雕塑前。
此人身着一身黑袍
,长发被塔顶劲风吹的猎猎作响,背对众人仰头凝视身前雕塑。奇特的是,此人竟然生有一条长尾,正悠闲的晃来晃去。
不怪水从月警觉,六人一人艰辛,还有细腰奴相助,才勉强爬到塔顶,此人孤身在此,看其模样,仍是元气十足,怎不令人惊异。
听到身后的动静,那人转身相对。这是一个英俊的男子,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双目狭长上挑,乌木般的黑色瞳孔泛着微微深紫,冷傲孤清的同时,又显的有些魅惑。孑然独立于此间,自有一种傲视众人的强势。
「无尾人,你们终于上来了。」男子忽然开口,用的却是雅言。
吴亘拉了一把正欲上前的水从月,这两人都是生的十分俊美,天然犯冲,别一会再打了起来。
「哈哈,有尾人,幸会幸会。不知道这位兄弟如何称呼啊。」吴亘一脸笑意,将刀放下,颇为熟络的走到男子面前,伸出手就要来一场执手相对。
男子未曾想吴亘如此热情,怔了怔,并未将负于身后的手伸出,上下看了一眼吴亘,「鄙人在此等了四日,诸位方才姗姗到来。我叫姬夜,启人。」
「启人,哪国的,离赵国远吗?」吴亘一脸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