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算不得帮忙，只是举手之劳。”
温小婉却道:
“对您来说可能只是举手之劳，对于我来说，已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都不能达到的高度。”
王涵觉得温小婉把事情说得有些夸张，有些受之有愧，摆手道:
“没你说得那么严重。”
温小婉看着他的眼睛，语气比刚才还诚恳了几次道:
“半点没夸张。”
王涵说不过温小婉，就想岔开话头，扭头看了看别处，他回头问温小婉:
“我很喜欢阳阳，你这次来怎么没带他？”
王涵一向都很绅士，以往和温暖阳接触的时间不多，在有限的几次接触当中，在温小婉的印象中，他们相处得还是挺不错的。
不过，和顾九枭比起来的话，王涵和温暖阳在感情上能差一些。
这话要是顾九枭说，她半点不意外，他突然提起温暖阳来，温小婉还是有些意外的。
微愣了一下，她反应过来，微笑道:
“来得有点急，加上他现在太淘气了，来了肯定到处乱跑，就没带他。”
“小孩子淘气正常，这也是他们的天性，奶奶很喜欢他，他要是能来的话......”，王涵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从外面匆匆赶回来的王爸爸给打断了。
“涵子，你奶奶怎么了？”
王爸爸气喘嘘嘘进来的，刚才他出来找王妈妈，王妈妈心里难受，就带着王晓庆出去走走。
王爸爸找了半天才找到，在外面安慰好了王妈妈，才带着人回来，一进院子就看到医生和护士都不在外面，心下大呼不好，就呼哧带喘的跑了进来。
王涵赶紧起身站了起来，想上前握住王爸爸的手，却最终没伸出去，最后对着慌张的王爸爸道:
“没事儿，爸，您慢点。”
王奶奶的病已经是肉眼可见的结果了，就是这样的吐血出现得也不是第一次了，医生说是因为奶奶病情恶化，癌转移到了肝脏，所以会咳血。
守在奶奶身边时间最长的王涵，比谁都清楚情况，也慢慢接受了奶奶即将离开他的事实，只不过还是会难过，会心痛罢了。
以前，他恨王爸爸，觉得王爸爸不关心他，也不关心奶奶，被王妈妈迷得五迷三道的。
现在，他长大了，成熟了，逐渐的在感情上能理解王爸爸的一些做法了，对王爸爸的看法也就没以前那么偏激了。
加上王晓庆真的是个好弟弟，在中间起了很好的缓冲作用，回家的次数多了，他对逐渐年暮的王爸爸慢慢的生出了几分心疼和怜悯出来，那毕竟是生过他的父亲，小时候也养过他，只是后来他倔强的拒绝了父亲的抚养罢了。
也是到了今天，蓦然回首，他才看清楚自己当年有多倔强。
王爸爸擦了擦额角上的汗珠，摆手道: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
一边笑得比哭还难看，一边又掩饰性的去擦眼角的泪水，王爸爸哭了。
王涵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站在眼前的父亲，第一次这么仔细的打量着他，心里不禁感慨，他是真的老了，有一天父亲会不会像奶奶也离开这个世界？
想到这里，他就更加难受了，嘴角微微压了压，嗓子像堵满了东西一样，站在原地半句话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温小婉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她赶紧上前，挽着王爸爸往自己刚才坐得位置上走，道:
“王叔叔，坐下说话，累坏了吧？
刚才他还在和我说，您这么大的岁数了，守了奶奶一夜了，应该休息休息才好。”
王爸爸和王妈妈守着王奶奶一夜，这话是王晓庆在来的路上不经意说过的。
不用王晓庆或者王涵告诉她，她看王涵刚才的表现能猜到，王涵和王爸爸的亲近程度应该还不如他和王晓庆之间的亲密程度。
搀扶着王爸爸在王涵的身边坐下，温小婉坐在了王爸爸的外围，给王涵和王爸爸一个靠近说话的机会。
王爸爸很激动的看向了王涵的方向，激动到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事儿，你替爸爸守着你奶奶那么久了，我守一晚上是应该的，谁让她是我妈，我是她亲儿子呢？”
伸手拍在了自己的膝盖上，王爸爸有些哽咽的长叹一口气，眼睛朝着不同的方向转了转，似乎在看某个地方，其实眼睛已经模糊到看不清任何方向。
王爸爸是个男人，不可能当着外人的面儿掉眼泪，特别是当着温小婉的面儿，他是要面子的。
王涵当然看出了王爸爸的难过，伸手覆在了父亲的手背上，欲言又止。
一看是这种情况，温小婉赶紧起身，指了指王奶奶房间的方向道:
“你们聊，我去看看奶奶怎么样了。”
说完，她就走了，给他们父子两个留出空间来。
等温小婉到了王奶奶的卧室内，医生和护士已经处理完了状况，正在收拾医药箱。
看到她进来，大家都冲着她点点头，医生小声叮嘱她:
“别让病人太激动了。”
之后，就带着护士一起出去了，留了温小婉和王奶奶单独在房间内。
温小婉慢慢的走到了床边去，在床边坐下，静静的看着王奶奶的脸，平静而灰败，只剩下最后的一点点生气了。
或许是感觉到了温小婉的气息，王奶奶把眼睛慢慢睁开，眼珠子在眼睑下微微转动着，轻声唤人:
“小......婉......”，话出口，已经比刚才带上了几分嘶哑，声音也是弱了很多。
温小婉想起了医生的话，赶紧握住了王奶奶的手，安慰她道:
“奶奶您放心，我们一会就领结婚证去，我的资料有人从海城那边捎过来，正在路上。”
王奶奶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慢慢的把眼睛闭上了，显然正在积攒力量。
温小婉就坐在王奶奶的旁边，她的手依然攥着她的半点没放开。
过了一会儿，王涵进来了，眼底有点发红，应该是和王爸爸谈过心了。
王爸爸跟在他的后面，脸上依然带着笑，却又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回头看外面，其实外面没有什么好看的，他只是在擦眼角罢了。
王涵站在温小婉的身边没说话，只是望着她，王爸爸反而发话了，轻声问她:
“睡了？”
温小婉点点头，王爸爸看了一眼离得温小婉十分近的王涵，笑笑，冲着他们挥了挥手道:
“那我等一会儿再看她。”
说完话，他又走了出去，轻轻的把门带上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王涵和温小婉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