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田幼珺

不出梁丰所料,田老爷是一个大奇葩。

进去田府后,张青被家丁按在凳子上,脱了鞋子,用鹅毛挠他的脚底,折磨了他整整一炷香的时间。

张青笑得非常开心,眼泪都出来了。

被放下来之时,除了脸有些僵硬,精神有些萎靡,其余倒没什么。

两人开始默默等待起来,这一等就是小半个时辰。

梁丰坐得屁股都有些疼了,这田家老爷就真如张青所说,架子大上天去了。

在一旁的张青,完全不敢多动,看到梁丰的身体在椅子上来回扭动,就知道他很不耐烦了。

“大人,忍住!”张青低声提醒。

“见一面都这么难么?”梁丰扭头看向张青。

张青无奈的摇头。

梁丰招手,示意家丁过来。

“知县大人,有什么问题?”家丁语气很淡,听不出分毫的恭敬。

“这里太闷了,能带我们出去走走么?”梁丰实在坐不住了。

家丁认真的想了一下,最终点头:“可以,不过只能在前院的一小片区域走动。”

“那你带路。”梁丰起身。

家丁领着梁丰来到了前院的假山假水之中。

看不到头的走廊,乱石嶙峋的假山,碧蓝澄净的湖水,一眼都望不到墙壁,可见面积非常之大。

梁丰错愕,这小小的一个县,竟然建造出如此大的庄园,刷新了他对小地方豪强地主的认知。

家丁看着梁丰的表情,脸上显现出一丝轻蔑,招呼也不打就走开了,待客之道可谓相当无礼。

“知县大人,我就不去乱逛了,在这凉亭内等你就好。”张青生怕自己哪里出错,宁愿待在原地,也不愿走动。

梁丰点头,而后起步,慢慢的欣赏起府内的美景。

在以前,他旅游时,逛过一次苏州园林,因里面人有点多,太过吵闹,完全没有那种韵味。

当下则是不同,周围一点也不吵闹,只有少数的虫鸣鸟叫声。

古香古色的走廊,碧绿的芭蕉叶,湖水下悠然的游鱼,处处都能涤荡人的灵魂,让人放空思绪驳杂的大脑,忘记一切,沉溺其中。

忽然,一个窈窕细幼的身影,出现在远方的凉亭里。

他还未见过大家闺秀,现在想去见识一番。

想着之前家丁说的话,是那家丁说可以在这片区域走动的,若是等下有所冒犯到田老爷,就把全部责任推给家丁吧。

打好主意后,梁丰便缓慢的靠近那身影。

当他走近,发现她青丝如雪,秀发如瀑,不见半丝杂乱,单一头秀发,还未见其容,就能惹人无限遐想。

不过,在她身体周围的地上,掉了一地的白色宣纸,宣纸上画着歪歪斜斜的人或是物。

而她,则是双手撑着两边脸颊,无神的望着亭下湖水中的游鱼。

“唉!爹怎么老是要我学琴棋书画,就不能让我学点别的东西么?好无聊啊!”

这女子的声音非常稚嫩,甚至还带着奶里奶气的娃娃音。

梁丰有些沉溺其中,仅仅过了两秒,立刻摇头,他可不是那种音控,没有特殊爱好。

“小姐!”梁丰不知道怎么和她打招呼才好,于是只能干硬说出这二字。

“还没画好,别来烦我!”她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怨气。

忽然,她意识到不对,扭头看着梁丰,问:“你是新来的?”

梁丰看到她的面容,心中惊叹连连,这是传说中的美人胚子,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

特别是她的眼睛,带着那种灵动,仿若藏着一片星辰大海。

只是,美人尚小,看她的年龄也就十一二岁左右,‘娉娉袅袅十三余’都未到,距离‘豆蔻梢头二月初’也还得四五年。

身为正人君子的梁丰,完全没那种龌龊的想法,轻咳两声:“在下本县新到任知县江义天,不小心走到此处,若有冒犯到小姐,在下这就离开。”

梁丰说完,转身就走。

田幼珺想了一下,知县是个文官,读过书,画画也应该没问题,于是挽留:“等一下,你能帮我画两张画么?”

梁丰停下脚步,本想拒绝,回头看到她那眸寒秋水的双眼,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微微点头。

田幼珺起身,给梁丰让出了位置,微笑道:“先生,请!”

梁丰坐上了她原先坐的位置,臀下还传来阵阵余热,闻着淡淡的少女体香,有些心猿意马。

“先生?”田幼珺见他迟迟未动笔,于是开口提醒。

梁丰清醒过来,一脸歉意:“刚才在构思画什么好。”

田幼珺认真点头,心想这画画就是特别难,身为饱读诗书的知县,都需要构思很久,她画不出来很正常。

梁丰意识到自己装过头了,他之前没学过画画,画得最好的便是在课本上的涂鸦,比如把‘李白’涂黑变成‘李黑’之类的。

“有了!”梁丰意识到自己可以画之前在课本上画过的形象。

梁丰开始动笔,毛笔过于细软,他适应了好一会,才勉强能控制好力度,期间弄废了几张宣纸。

田幼珺认为这是正常情况,在旁边耐心的等待着。

两炷香后,梁丰终于画完了第一张图片,而后给到田幼珺手里。

田幼珺看不懂画像中怪异的半人生物,于是读着上面的题字:“世界上有奥特曼!你要相信光!——迪迦。”

梁丰听她这样读,差点蚌埠住了,抬起左手捏了嘴角两边几下,才堪堪稳住。

“这是一个维护正义的英雄,他叫大古,淡泊名利,行侠仗义不留名,怕人认出他来,就喜欢穿着这身衣服打抱不平。”梁丰憋着笑,一脸严肃的说。

“哦!原来是这样。”田幼珺点头,十一二岁的少女,对新鲜事物的接受能力很强,完全没有质疑梁丰。

“我怕这个我爹看不懂,先生能否再画一张?”田幼珺感觉有些不妥。

梁丰认真的思索了一番,而后点头,动手开始画。

一阵子后,梁丰终于把画画完了,一脸得意的说:“这是我画的大诗人杜甫的画像,你爹应该能认出来了。”

“单车行?杜甫不是只有兵车行这首诗么?”田幼珺对杜甫的诗词有一定了解,疑惑问到。

梁丰看着画像上的自行车,看了一眼,憋笑解释到:“是这样的,杜甫感觉骑马无趣,就换了个坐骑,他身下坐的叫自行车,也叫单车,所以这画叫单车行。”

田幼珺瞬间起兴趣了,好奇的问:“这画里的单车,没有牛马拉着,怎么移动?”

和这小美女相处起来,梁丰感觉很舒服,于是耐心的为她解答疑惑,科普了齿轮、链条、轴承、轮胎、传动之类的知识。

田幼珺越听越感兴趣,越贴越近,最后差点贴在梁丰的手臂上了。

忽然,她闻到了梁丰身上的男人气息,才发现自己贴得太近,想到男女授受不亲,不自觉羞涩起来。

这个时候,侍女在远处的阁楼上大喊:“小姐,你的画还没画完么?”

“我画完了,你别过来,我的画还没收好,不许你看。”她害怕这画被发现是梁丰帮她画的,于是如此回答。

“好!”侍女大声回到,受视野限制,她在阁楼上并未看到梁丰。

“谢谢先生,我走了。”田幼珺慌忙离开。

“你叫什么名字?”

“田......言幼珺,文言文的‘言’。”田幼珺转头回答,或许是撒了谎,脸色微红。

梁丰看着她那轻盈的背影,脸上露出笑意。

她能如此快速接受新鲜事物,是个可以无障碍交流的好朋友。

在这世上,能和他这样交流的人,又有几个?

想到这里,梁丰意识到知己太少,有些伤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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