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不会原谅你的。”
“我哪句说错了?!”
无论段知菁说什么,宴青菱都是那句话,“哥哥不会原谅你。”
段知菁终于卸了力,坐到一旁,低哼道:“他是不会原谅我了,要不是今日为了保护我们,他都不让我来看看你,做到这种狠心的地步。”
宴青菱叹息,“那是你自己先做的太过了。”
“可我就一个女儿一个儿子,都向着她卓明月,叫我如何能甘心?”段知菁捂着胸口说,“我十月怀胎生下你们,落得个如此下场。”
宴青菱无力道:
“你安静一会儿行不行?我们心里都乱,不是就你乱。”
段知菁总算闭上了嘴,闷闷不乐颇为伤心地坐在一边。
夜越来越深,宴青菱抱出被子打地铺。
“母亲,委屈你睡地上了,我跟明月睡床。”
让母亲睡地是为不孝,可是明月有身孕,必须睡床上,明月也不会愿意跟她母亲睡一块儿。
段知菁看了眼那张窄床,说:“你睡相不好,翻个身会压到别人肚子。”
虽然她嘴硬,但她心里面还是承认那个孩子的。
宴青菱说“好”。
睡哪儿对她来说没区别,今晚她和母亲都不可能睡着。
她推了推卓明月。
“你去歇会儿,怀身孕的人不能太劳累。”
段知菁口气很不好的说:“卓明月,你吃点再睡,饿死你不要紧,别饿到肚子里的。”
宴青菱很无奈,“母亲,我觉得哥哥嘴毒就是像了你,他学不来好好说话,就没媳妇了,你学不来好好说话,就搞得鸡犬不宁。”
段知菁一巴掌拍在桌上。
“你父亲就教你跟长辈顶嘴,对母亲指手画脚了吗?”
宴青菱不说话了,背对着母亲,凑到卓明月耳边,小声说:
“听说女人到了她这个年纪,就很浮躁,我以后不会也这样吧。”
她说完就想着,不对,她不打算再嫁人生孩子了,以后就没孩子讨厌她,有什么可担心的?
卓明月说:“我们到了那个年纪,多找点自己的事做,不盯着儿女的事死磕就好了。”
宴青菱点点头,把糕点盘子往她面前推一推,“吃点儿,你毕竟是两个人,别亏待自己,也别多想。”
看到她俩嘀嘀咕咕地不知在说什么,段知菁只能坐在离她们最远的位置上生闷气。
这一夜,是真正度日如年的滋味。
临近天亮。
宴青菱在地铺里辗转反侧,卓明月在床上闭着眼假寐。
段知菁一直坐在圈椅上望着门口,门外侍卫一有走动,她就站起来张望一阵。
宴青菱劝她:“哥哥从未打过败仗。”
这句话宽慰不了段知菁任何。
等到晨曦的光透过窗,照亮了屋中摆设,段知菁猛地立起,“青菱,你带着卓明月跑吧。”
宴青菱平静说:“说不定哥哥他们正在善后,我们这擅自跑了,不是给人添麻烦吗?而且,哥哥和父亲都安排了后路。”
她虽也心急,可牢记着父亲交代的话,就在这屋子里安心呆着,成事皆大欢喜,败了也自会有第一时间来护送她们离开长安。
人手,路线,都安排妥当的。
段知菁已完全坐立不安,心悸得要跳出嗓子眼一般,“我总感觉事情不妙。”
卓明月已经浅浅睡了一觉,见她还在晃来晃去,好心提醒:“你歇会儿吧,在这白费力气,万一事情真不妙,你跑都跑不动。”
段知菁瞪直了眼:“你乌鸦嘴啊!怎么会不妙!”
卓明月一阵无语。
此时,门被扣响,“卓姑娘,可以进来吗?”
是土豆的声音。
宴青菱飞快爬起来给他开门。
“怎么样了?”
土豆面色凝重,“晚了。”
段知菁一下子站不稳,差点晕过去。
宴青菱追问:“什么晚了?你把话说清楚。”
“追晚了,”土豆笑出声,“皇帝召集大臣之前就已经金蝉脱壳,离开长安了,是梁王坐在帘后冒充皇帝同大臣们说的淑妃私通一事。”
想必皇帝也料到,走到这一步必定兵刃相见,他便不去博那稀薄的胜算。
宴青菱有点傻眼。
“不战而胜?那现在哥哥他们……”
土豆说:“将军正逮着梁王屈打成招,逼他承认假传圣旨和刺杀并逼走皇帝两项罪名,为淑妃腹中皇嗣正名。”
大多数朝臣都会看形势,见皇帝已逃,再梗着脖子忠君报国的也许会有,却独木不成林,不必入心。
段知菁干巴巴的笑,“那怎么不早点来告诉我们,我们急了这一夜。”
土豆解释道:“大晚上的,怕打扰到大长公主清梦,便没过来。”
卓明月想到了什么,“那贵妃呢?贵妃在不在宫中?”
宴青菱也跟着问:“对啊,如意呢?”
土豆目光略低,小心翼翼地说:“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卓姑娘,现在大局已定,要不你先好好休息,我去问问贵妃的情况。”
卓明月“嗯”了声。
他这么说,便是贵妃的消息不太好。
宴清风入宫后怎会不让人去找贵妃,若没有她的消息,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没找到人,二是她没了。
但愿不是第二种。
宴青菱显然尚未想到此处,仍在不战而胜的喜悦中,摆手道:“去吧去吧,叫人拿水盆和早膳来,我们洗漱好再歇会儿。”
段知菁长舒口气,心中巨石落下,正想抱着女儿喜极而泣一把——
宴青菱转身,错开了她的怀抱,笑着对卓明月张开双臂。
“淑妃娘娘,恭喜了。”
卓明月抱住她,“也恭喜你。”
青菱恨皇帝,不比她恨得少,今日的结果她们都痛快。
……
一夜没好好睡,终于尘埃落定,卓明月便睡的比较沉。
昏昏沉沉中,身边躺下来一个人,从后拥住她。
她的背贴着他的胸膛,他顺着她玉臂,把她的手包入掌心。
卓明月顷刻清醒过来,开口便问:
“宴如意,如何了?”
“被段以珩带走了,”宴清风沉默了会儿,嗓音暗哑,“乾元宫留下来的宫人说,她死活不肯走,最后被强行灌下了堕胎药,再带走的。”
卓明月有些不寒而栗。
小产是耗时许多时辰,且很痛苦的一件事。
段以珩刻意要宴如意在奔波路上去承受这份折磨,能让他痛快一些吗?
“关雎宫那两个得天花的宫人,确定都死了吗?”
这种小事他怎么会留意。
宴清风埋首在她后颈处,轻嗅她淡淡发香。
“你答应过,事成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