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开眼,身下是绵软的床褥,虽然浑身酸痛,但被温暖和淡淡香气拥裹,郭络罗霂秋在没有太多惊恐下,回忆起了晕厥前发生的一切。
“八福晋,您醒了?”
“去宣太医,八福晋醒了。”
面前的宫女似乎在哪儿见过,直到熟悉的人出现,八福晋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此刻走来床边,抚摸她的额头,担心她是否还发热的,正是胤禩生母,觉禅贵人的贴身宫女香荷,方才那几个小宫女,果然是见过的,这里是延禧宫。
“香荷姑姑,我、我怎么在这里?”
“太后命人将您送:“八阿哥是等您醒了,就接回家去。”
八福晋四下看了眼,又问:“额娘呢?”
这声“额娘”,叫香荷听得更欢喜,搀扶八福晋坐稳当后,将长春宮后孩子还不得叫她折磨死,与惠妃起了争执,最终捅到太后跟前,太后就命人将八福晋送那些嬷嬷欺负他们年轻,欺负八福晋没有娘家扶持捞不着金银,求太后将那些嬷嬷收回宫里,他会和福晋恪守礼法,好好过日子。
香荷高兴地说:“太后答应了,福晋别怕,一会儿八阿哥接您回府后,就再也没那些婆子颐指气使地折腾您了。”
年轻的福晋眼含热泪,总算这世上,还有人能主持公道,可一想到胤禩开罪惠妃,就会惹怒大阿哥,将来……
“香荷姑姑,惠妃娘娘是不是很生气,大阿哥知道了吗?”
“您放心,别的事儿上若得罪惠妃,大阿哥必定要替母亲出气的,就这事儿吧,大阿哥那么多年顶着不孝的名声都要维护大福晋,不让大福晋受婆婆的折磨,以己度人,大阿哥会体谅弟弟弟媳。何况奴婢觉着,以咱们八阿哥的聪明,能应付大阿哥。”
八福晋垂首道:“到底是开罪惠妃娘娘了。”
香荷轻声道:“宫里头这样的事儿不新鲜,您长久了就知道,娘娘们都是打年轻时候一道过,连最好脾气的荣妃娘娘,她都能吵一架,但吵过转天又好了,东西六宫就没有她没招惹过的,日子不也照样过嘛,谈不上得罪不得罪。“
八福晋点了点头,虚弱地说:“没想到,会是宜妃娘娘:“来的虽是宜妃娘娘,但宜妃出门前,德妃娘娘去过一趟翊坤宫,今儿十四阿哥把九阿哥射伤了,德妃娘娘送东西过去,不知翊坤宫里说了些什么,德妃娘娘前脚刚走,宜妃就去了长春宮,就把您救下了。”
八福晋听得发怔,但不等细问,太医到了,再次为她诊脉后,禀告到太后那儿,胤禩就能接她回家了。
此刻书房里,胤
禩正教十阿哥背书,虽然太后把媳妇儿送去了延禧宫,但额娘对他还是淡淡的,他不好逗留在内宫,总不能再去神武门下吹风,听说书房里今日没有先生在,就过八福晋没有大碍,他可以把人接回去了。
但所谓的接,不是胤禩去延禧宫带人走,他只能先等在神武门下,另有太监宫女将八福晋送出白了,延禧宫里没有主位娘娘,于是一切都要照着宫规来,若换做永和宫里出了这档子事,必定是另一番光景。
当裹得严严实实的八福晋被送上马车,掀开脑袋上的风帽看清楚面前的胤禩,委屈的人顿时泪如雨下,哭着说:“胤禩,对不起……?”
“℡℡?℡*?*?℡?”
“我该忍一忍的,我、我不该扇那嬷嬷一巴掌,我……?”
“霂秋,不要忍,你我来到这人世,在襁褓里就开始忍耐,为什么,又凭什么,我们做错了什么要处处忍耐??”
“胤禩。”
“我乃帝王之子,是天下至尊至贵的皇子,不要再忍了,什么都不必再忍。”
马车飞驰而去,远远离了皇宫,车上小两口渐渐冷静后,八福晋才知道,香荷姑姑猜得没错,宜妃会来长春宮“救”她,果然是有德妃在背后推了一把。
是九阿哥的小太监传话给胤禩,当时养伤的他并不知道八哥夫妻俩在长春宮受折磨,是德妃来探望他,给他送些摆件玩物时,故意告诉他的。
宜妃虽霸道咋呼些,也不至于插手别家婆媳的琐事,可胤禟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八嫂受折磨,对着母亲软磨硬泡,又说可以借机会将惠妃苛待儿媳的事宣扬出去,让她和大阿哥都丢脸,宜妃这才觉得是一桩好买卖,兴冲冲地去救人了。
八福晋听得脑袋里乱哄哄,不解地问:“德妃娘娘是好心,还是另有目的?”
胤禩苦笑:“皇阿玛能为她摘星揽月,她能有什么事,非得从你我身上谋,不过是心地善良,可怜我们罢了,还能有什么目的?”
八福晋怔怔地念了声:“摘星揽月……”
胤禩又道:“她所做一切,皆为皇阿玛,真闹得不可开交,不会有人指责我们几个孩子,只会嘲笑皇阿玛,指责太后,宗室里的人,巴不得天天看宫里的笑话。”
八福晋不懂:“为什么,难道他们不是爱新觉罗家的人?”
胤禩道:“正因为是一家人,才不服气我们这一支成了嫡系,都是太祖的儿孙,他们怎么就得磕头自称奴才。”
八福晋无力地躺在丈夫怀里,喘了口气说:“紫禁城……太可怕了。”
胤禩却自言自语:“当了主子,就不可怕了。”
“胤禩,你说什么?”
“没什么,歇会儿吧,很快就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