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羽端坐上首之位,扫视厅堂内两名凝气中期修士,十五名凝气初期修士,心中也是滋生一股快哉之意,豪气勃发。
这将是他参与进青云镇混乱棋局的本钱。
有此,才堪堪能够下场与各方之修博弈。
待众修皆落座后,只剩柳青衣依旧站立。
她也不离开,也不寻个位置坐下,只俏生生的站立在一旁,显得颇为突兀。
石羽与众修互相告知一番名姓,简单道出大致来历,便也算是相互认识了。
这期间。
柳青衣一句话都不说。
但经道袍老者告知,石羽知晓此女名为柳青衣,是云梦县一名散修,常独来独往,很少与人接触,众修对她的来历底细所知甚少。
而道袍老者的来历却是有些根脚,此老道号为云鹤道人。
本是离国附近一个小道门中的道士。
因受不了道门中不食五谷,整日依经而行,遵道而为的枯燥生活。
这才下山来到离国,游历红尘,成了名游方道士。
至于昂藏大汉,则来历不明。
在场众修对石羽很是热情,有问必答。
在修炼界,实力就是一切,你有实力便可获得他人敬重。
唯独那柳青衣,仍是一副冷淡态度。
对此,石羽也不在意,他开口道:“诸君,以后大家就是自己人了。”
“如今镇子里大概的情况我知晓一些,但其中的一些详细之事,还望诸位不吝告知,也好方便我之后带领诸位,攫取到更多利益。”
在说话的同时,石羽看了看柳青衣以及那道袍老者。
这二人身为凝气中期修士,又是之前此间的主事。
显然对目前各方势力的情况最为了解,知晓的隐秘也更多。
见石羽看来,柳青衣目光不曾移动,只呆呆地站立,呆呆地看着门外,瞧都不瞧石羽一眼。
“哼......本姑娘才懒得理睬你,我知道的事情很多,但就是不想告诉你!”
她又在心中腹诽。
道袍老者却没有柳青衣那般好的定力,他已对石羽的手段心服口服,被打怕了,哪敢怠慢。
“主事,数日前,我们便得到消息,云梦县令将在七日后来到青云镇。”
“依照四方条约,等云梦县官府来人,便是各方势力,一同前往那灵石矿,行灵石利益分配之事。”
当即。
云鹤道人将四方条约之事详细告知石羽。
以及己方是有在云梦县安排人手,所以才能准确得知云梦县令的相关消息。
听完云鹤道人以及一众修士讲述的情况。
石羽手指轻敲太师椅扶手,皱眉沉思。
他将今日从此间得知的消息,与自己掌握的一些信息,进行揉合、筛选、推导、判断。
最后得出几条脉络较为清晰的主要信息,这几条脉络于心中成形。
“第一。
青云镇各方势力都在等云梦县令到来。
而据云鹤道人所述,四方势力中,他们这一方势力根本不愿有官府插足进来,即是说,他们是被迫等待。
希望有官府插足进来,意愿最强的一方是那罗府中的势力。
冯府中绿袍人所掌控势力则没有表态,没有明确同意,但也没有反对。
最后那赵府势力,则是听之任之,也不知有着什么盘算。”
“第二。
当日在后山处,那被人派来杀我的黑袍人。
此人与冯世斌,还有那在临死关头,欲要前往冯府求援的紫僵,八成是修炼了同一种功法,才会变成那般人不人,尸不尸的模样。
就此推导,在很早之前便想要我命的人,很大可能在冯府。
最有能力可以遣凝气二层下属来灭杀我的,毫无疑问是实力不俗的绿袍人。
但我与此人素未谋面,他会因何动机,遣人来行那谋害之事?
然后是冯镇长,我与此人唯一一次近距离接触,便是那日在处事堂。
莫非是因那次冯世斌也被我打伤,父为子报仇,因此遣人来报复我。
他若真为冯世斌之事记恨于我,那日在处事堂何需为冯世斌认错,何需那般惺惺作态。
他当日若直接联合罗、赵两家,问罪于我。
随便夸大一番事情严重性,当场将我处死,或断尽四肢,也不难办到。
又哪能等到铁叔来将我带走!
“第三。
青云镇的动乱与诡异,可以分为两个阶段,发现灵石矿前,和发现灵石矿后。
灵石矿消息被传出之前,青石镇便有人口失踪。
灵石矿消息被传出后,众多散修涌入,人口失踪愈发频繁。
之后便出现吸血紫僵,当街行凶,犯下灭门惨案。
而灵智不高的紫僵,极有可能是冯府中幕后之人,培养出来以吸食活人精血的工具!
“第四。
依阿公信中所言,阿爹阿娘在九年前,便在冯氏矿场中发现了灵石矿。
当时。
有权知道此事者,为矿场大管事赵老财主,冯镇长,以及那绿袍人。
灵石矿的消息直到最近才被扩散出,吸引来一众散修。
若不是被人泄漏,则是有人故意传出,以此布局,达到自身某种目的。
而此局九年前便已开始。
也就是在九年前那灵石矿被发现后,镇子里开始陆续有人口失踪。
阿爹阿娘的失踪为青云镇第一起失踪案。
他们是受冯镇长之请才去的矿场,之后离奇失踪又是否与冯镇长有关?
再加之冯世斌等修炼了诡异功法者,皆与冯府有一定干系。
抽丝剥茧之下,事情所有的源头再次导向冯府。
冯镇长和绿袍人皆是此局中关键人物!
这两人,绿袍人在明,为众人所知。
冯镇长在暗,一众修士根本不会去关注这个普通凡人。
区区镇长,在修士眼中,根本不算什么。
但我却知冯镇长很不简单,那日在处事堂,观其言行,此人属于那种滴水不漏的人物。”
想到此,石羽霍然起身。
青云镇动乱之源,此中幕后黑手,他有七成把握断定,在绿袍人和冯镇长之中,或者两人皆是。
理顺脑海中诸多思绪,石羽只觉豁然开朗。
有了可寻的脉络,接下来的事情便沿着此脉络去探查,去布置相应的后手。
当然,这其中还有许多相关人,以及相关事。
如赵老财主在此中扮演的角色。
又如。
在九年前,石羽爹娘在冯氏矿场发现灵石矿后。
整个冯氏矿场,便有了罗家的插足。
还有罗家的那位供奉,为何需要官府来人,且意图如此强烈。
当然,这些只是主要脉络分出去的细枝末节。
最核心的人是绿袍人和冯镇长。
最核心的事是青云镇人口的失踪。
最核心的物是那座灵石矿,一切事情皆由此而起,灵石矿中定然还藏有其它不为人知的隐秘。
这整件事情,直至今日,才在石羽脑海中有了一个完整的雏形。
正如吕师所言,看事情一定要看到本质,人行事定然都有其动机和目的。
而锁定了对方的目的,其它细枝末节便不在那般重要,因为万变不离其宗。
在石羽皱眉沉思时,堂内众修皆是静默,不敢随意出声,怕打扰到这少年主事。
直至此刻,看着石羽霍然起身,其脸孔上眉飞色舞,一副很是兴奋的样子,众修皆是不解。
心中疑惑这名看起来年纪不大的主事,是否患有什么恶疾。
一个人在那接连变换各种表情,旁落无人,仿佛沉浸在只有自己的世界中。
石羽已思考清楚接下来自己该如何去做。
冯世斌也是个关键人物,还有那赵老财主,当年自己父母的失踪,不知此人是否有参与。
至于绿袍人和冯镇长,石羽暂时不打算去靠近此二人。
幕后之人能够驱使黑袍人和紫僵为其办事。
可想而知,此人的恐怖程度。
石羽打算从旁枝切入主干。
最终定胜负时,定然是布局者和破局者的对决,那会是一场手段尽出的惨烈厮杀。
石羽脸孔上眉飞色舞的表情一收,他再次变得冷静而又理智。
他挥手对众修道:“今日便到这吧,诸君先散去,好好准备一番。”
“七日后,为了我等共同利益,当同进共退。”
“若有人阻我等道途,当杀出一条血路。我作为你们主事,必定一马当先,身先士卒,为你等趟平前路。”
此言一出,诸修虽知这是收买人心之语。
却也不自觉的热血沸腾,恨不得眼下便提刀砍尽前路强敌,踩着万人尸骨,去攀那至高道途。
柳青衣也是不禁转眸瞧了石羽一眼,她暗自磨牙,心中愤愤。
“这小弟弟不仅手段霸道,嘴皮子上的功夫也厉害得紧。”
“小小年纪便懂得如此多的弯弯绕绕,心机城府不浅,真不知是谁人教出的野孩子!”
“若是让我管教一番,他日后定也能变成个谦谦温顺少年郎!”
若让石羽听到柳青衣这番腹诽,定然要再次仗势压伏此女,好让她知晓什么才叫做厉害。
众修退去,柳青衣留给石羽一个冷眼,便莲
步款款,也欲离开。
石羽却喊住了她:“青衣姑娘,请留步,我还有些事情要向你请教!”
柳青衣止住莲步,转身横眉,柳叶眉皱出一个清淡弧度,她冷眼看着石羽。
心中暗想:“这少年留我一人想要做什么,孤男寡女......,莫非......他想要仗势欺人......”
她口中却冷淡道:“何事?”
见眼前女子如此态度,石羽心中也无有波澜,平淡开口。
“青衣姑娘今日所施展的那烟柳之术,可为灵术,不知是何品阶。”
见识到柳青衣所施展的烟柳飞青絮,石羽心中也是惊叹不已,只觉那术完全不弱于自身的冰锥术。
甚至在一些精妙程度上,还犹有过之。
所以他才有眼下一问。
对于石羽询问,柳青衣本是不想答的。
但对上石羽那干净清澈,幽寂如星海的眸子。
她又想起就在数个时辰前,此少年初来到时,也是这般,清如水,淡如风。
可随后那乘风而起,怒卷波涛的气势,直上九天,锋锐不可挡。
不动则已。
一动便是万里林海浪翻云,无尽海潮洗青天。
柳青衣轻咬贝齿,终是回答出声。
“并非真正灵术,不过是配合了灵器之威,才有了堪比灵术的威能,最多算是不入品的伪灵术罢了!”
“你那凝气化冰的术法,当为下品灵术吧?”
柳青衣对石羽的冰锥术也甚为好奇,不知这少年从何处寻得的灵术。
石羽略觉诧异,道:“如此说来,你三人今日与我交手时,那最后一击皆是伪灵术?”
柳青衣轻点螓首:“是的,灵术并非那般容易获得,一般而言,同等级的灵术较之同等级灵器,更为稀少珍贵!”
石羽眉梢微皱,冰锥术是他自黑袍老者那所得。
而此术是那幕后之人赐给黑袍老者的,以柳青衣近凝气五层修为,都未曾得一式灵术。
黑袍老者区区凝气二层修为,却得赐下品灵术。
由此可见,那幕后之人的可怕程度尤在自己预估之上。
灵术可随意赐与凝气初期下属,其自身之术,修行之法又该是何等不凡!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石羽紧盯柳青衣,开口道:“想必正是因灵术难得,才有大才开辟出一条以器合术的道路。”
“以独特的运器之法,将灵器之威发挥到极致,便也有了相当于术的效果。”
石羽并非蠢笨之人,与三位中期修士交手时,他便已察觉到这一点。
再得柳青衣稍稍解惑,他已了然于胸。
柳青衣颔首:“你年纪不大,却是能看清事物本质。不过也正因年岁尚小,经验见识仍就浅薄了些。”
“那下品灵器级别的飞剑在你手中,如小儿耍大刀,莽夫弄绣针,徒增笑料罢了!”
嘲讽石羽一句,柳青衣只觉心中一阵舒坦,方才被石羽强压一头的憋屈感,也稍稍散去些。
只觉拨开云雾见月明,心中生出几许快意。
她却是不曾意识到,往日她对其他人,皆是一副冷冷清清,寡寡淡淡的态度。
唯独到了石羽这,却是将其心中那副真实的模样,展露出了一些。
石羽丝毫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柳青衣的嘲讽也被他自动略去。
转而目光灼灼地对柳青衣言道:“不知青衣姑娘可否教我?”
“啊!”
这个转折来得太过突然,柳青衣反应不及,呆楞片刻。
她瞧着石羽那灼烫的目光,眼神略微躲闪,心中发毛。
她暗自磨牙:“这不知死活的小子,莫非因方才我笑他年纪尚小,眼下想我教她如何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才刻意这般来回应我的嘲讽?他若敢如此没脸没皮,不羞不臊,本姑娘定不饶她!”
柳青衣镇定下来,美目中浮出危险光芒,神色转冷:“想我教你什么?”
“教我御剑之术,教我如何运器!”石羽看着柳青衣神色一变再变,心中也甚为不解。
他只觉这眼前女子怕是有什么沉疴旧疾,才导致情绪如此多变。
时而清冷如皎月,时而孤傲如寒梅;又时而可笑如稚童,时而木讷如呆木。
柳青衣似松了口气,低喃道:“原......原来是如此,还好还好,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石羽不解询问。
这女人好生奇怪,若不是急切渴望增强实力,他才懒得搭理这神经兮兮的女子。
日后当远远避开此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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