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式在法正和庞德的陪同下绕着射虎谷巡视了一圈,不禁赞叹道:“这射虎谷当真是个天然的练兵、屯兵地啊!孝直,令明,我计划让你们屯驻射虎谷,并且把这些氐族骑兵全都交给你们。你们以这些氐族骑兵为主力,原来的那些骑兵为辅,不断攻伐周边的氐族和羌族部落,精壮者编入你们这部骑兵,老弱妇孺交给太守府处置。”
“主公不可!这批精悍的骑兵应该由您直接统帅,况且这次高司马也损伤很大,这些氐族骑兵正好可以补充一下。”法正一脸正色的说道。
庞德也连忙行了一礼,朗声道:“请主公收回成命!主公能让我和孝直两人执行里应外合的任务,已经是天大的信任了,还请主公亲自统领这批氐族精骑。”
“你们两人难道就这么看待我李兴业吗?我要是对你们不放心,会让你们出来执行这个命令么?”李式佯怒道,虽然对他们的忠心感到满意,但该敲打还是要敲打一下的。庞德和法正赶忙跪下,连声请罪,但还是请求他带走一部分氐族骑兵。
看着忠心耿耿的两人,李式也觉得敲打到位了就行,笑着扶起他们,说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我还是懂的。你们初来乍到之时,我就敢给你们这么重要的任务,是因为我感觉你们都是忠义之辈,值得我信赖。经过这一段时间接触和了解,我更加坚信了之前的看法,你们用你们的实际行动证明了你们的能力,更证明了你们的忠诚。今后我会继续不遗余力地支持你们,你们就放心大胆地去干。小部落,你们商量好了就直接攻占,然后联系太守府处理后续事宜;攻伐大一些的部落时,提前做好规划,通知太守府协调配合,不用有所顾忌;缺粮、缺兵器了,通知太守府就行。”
法正和庞德听了后都感动不已,这是天大的信任啊!两人又连忙俯身拜倒在地,深深地行了一礼。
“快快请起!以后射虎谷就交给你们了。”李式再一次伸手扶起他们,郑重地说道,两人躬身应诺。
“主公,属下还有一事,请主公恩准。”法正开口说道。
李式点了点头,示意法正说下去。
法正一脸严肃地说道:“属下希望日后射虎谷缴获的所有物资都先上缴太守府,再由太守府那边调配。毕竟射虎谷这边实际上是主公的军队,粮草辎重理应由太守府统一管理。”庞德听到后,也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好!就这么办吧!”李式笑着说道,他对法正和庞德的态度感到满意。同时,这也是一个很好的制约措施,他就顺势同意了。
交代完军务,李式又下令姜囧负责安顿射虎谷的氐族人。等一切安顿妥当后,他就带着荀缉出发了,前往陇县州牧府。
一路上,两人聊了许多关于政务上的事情。荀缉的政务处理能力让李式都感到惊讶,做起事来有条有理,又面面俱到,很是老到。可转念一想,毕竟有荀攸在一旁指点,荀缉的起点很高,而且天资聪颖,能有这样的成就就不难理解了。这次回去后,他就可以把荀缉升为郡丞,委以重任了。
三日后,李式一行人风尘仆仆地赶到了陇县,他也提前派人递送了拜贴,一切都按照规矩办事,给足了韦端面子。这次,韦端也没有选择避而不见,安排府上的管家早早地就在城门在等候,并且允许他带来的亲兵也全部进城。
到了州牧府,李式只带了李亭、荀缉、田飞和田力四人就进去,其他亲兵都被安排在附近的驿站里休息。韦端提前收到了消息,已经在前院里等他。
李式在管家地带领下,来到一名精神矍铄,仪容甚伟的老者身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朗声道:“北地郡李式,李兴业拜见州牧大人!”
“李太守请起!这才短短的两个月时间,李太守就整顿了一遍汉阳郡的政务;招募乡勇,整编了郡兵。听下边的人说,冀县附近的山贼也都被你清理得七七八八了。当真是英雄出少年,李稚然后继有人啊!”韦端虚扶了一下,微笑着说道。
李式拱了拱手,谦逊地说道:“州牧大人过奖了,汉阳郡能够快速稳定下来都是州牧大人的功劳。您提前打好了根基,我只不过是沾了您的光,锦上添花罢了,不值一提。赴任前夕,父亲还交代我,到了汉阳郡,一定要先拜会州牧大人,多聆听您的教诲,特别是不能给您惹麻烦!我若是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还请您不吝赐教!”说完又深深地行了一礼。
俗话说得好,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番奉承之言把韦端听得是格外舒爽。他从对方的身上丝毫看不出行伍气息,虽然语言粗鄙了一些,但礼节上却做得很到位,看得出是下过一番功夫。他虽然很满意李式的态度,可也不会就此被糊弄过去。
两人到了客厅后,分宾主落座,韦端就淡淡地说道:“听闻新任的汉阳郡长史是一个叫荀攸的人,可有此事?”
李式平静地回答道:“回禀州牧大人,确有此事。荀攸,荀公达是豫州颍川郡人,‘荀氏八龙’的后人,颇有才学,我拜他为师,并请他出山帮我处理郡中事务。”这件事情他和荀缉在路上就讨论过了,因此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慌乱之色。
“你可知荀攸当年曾经谋划过刺杀董太师的行动?”韦端接着问道。
李式抱拳施礼,认真地说道:“当年我老师荀公达是遭人陷害才锒铛入狱的,后来经过董太师的彻查,并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足以证明老师的清白。请州牧大人明鉴!”
韦端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这种事要真是被董卓查出点什么来,估计荀攸的坟头上都长满草了。第一回合没有起到预期的效果,韦端也并没有在意,他不过是想通过这件事来扰乱对方的心境罢了,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又淡淡地说道:“赵家和曹家又是怎么回事儿?”
“州牧大人,战马是国之大畜,是朝廷骑兵的根本。以前凉州的马场在武威郡,后来边境的异族叛乱,朝廷为了保障战马的供应才把马场迁移到汉阳郡,配备了一营的兵力用于守护马场,两千顷营田是郡兵们生活的保障。赵家和曹家一共侵占了四百顷,该杀!”李式恭敬地回答道,可当他提到侵占营田的事情时,顿时变得咬牙切齿起来。
“斩杀恶首即可,但你为什么抄了他们的家?”韦端的语气都有些冷淡了,也看得出他很不满意。
李式定了定神,很是郑重地讲述了第一次到郡兵大营的所见所闻,兵器短缺,疏于训练,一共才一千多人的编制。当然,被抽调精锐的事情他没有提。
“州牧大人,您也是懂兵之人,像这样的郡兵队伍怎么能守护好马场,保卫汉阳郡百姓平安呢?而且查抄赵家和曹家所得的钱财和粮草都已经上缴太守府府库,用于招募乡勇的补贴,更换兵器甲胄,给郡兵们改善伙食。关于这点,州牧大人可以派人详查。”李式平静地说道,他不怕被询问收编两家家奴的事情,毕竟这个州牧大人也从他这里抽调了四五百名精锐郡兵。
韦端仔细地打量了一眼李式,不禁对眼前这个年轻人产生了好感,性格刚毅却又不失分寸,实属难得。他不由得就想再试探一番,开口道:“兴业,你怎么看待凉州局势?”
李式的心里一喜,从称呼的变化里,他明白已经通过了考验。虽然还不太明白韦端问他凉州形势的原因,但凉州的局势,他和荀攸可是讨论了无数遍。他一本正经地说道:“州牧大人,凉州的动乱不在于异族入侵,而是地方势力的割据。比如韩遂,割据敦煌郡、酒泉郡多年,朝廷反复围剿却始终没有下决心根除,导致他在当地的根基越来越深,也越发壮大。”
“还有你的舅舅马腾吧?”韦端微笑着说道。
“是的,州牧大人!”李式恭敬地回答道。
韦端收起了笑意,认真地说道:“就不跟你兜圈子了,我准备把州牧府迁移到武威郡的姑臧县,治所设在汉阳郡不利于政令的传达,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李式稍微一想就明白了这句话里的意思,起身抱拳道:“州牧大人请放心,日后但凡有用得上的地方,请您书信一封,李式必到。另外,我还可以请舅舅帮忙。”
“好!吾儿韦康在武威郡担任郡尉,我计划在武威郡招募乡勇,训练士卒,把韩遂围困在敦煌郡和张掖郡。等到时机成熟,我便起兵一举剿灭韩遂部,到时候自然少不得需要兴业和马寿成的协助啊!”韦端笑着说道。
“请州牧大人放心,您接替董太师担任凉州牧,我是董太师安排的汉阳郡太守,是您的属下。日后州牧大人若是要剿灭韩遂部,我必领兵相从。”李式郑重地说道,他对韦端的计划嗤之以鼻,韩遂能够纵横凉州西部地区十数载,手下必定有不少精锐,绝不是仓促招募一批乡勇所能够剿灭的小角色。不过,只要现在不打他手下的士卒的主意,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韦端对李式的态度感到很满意,表示一定会客观公正地给朝廷反馈这次述职情况,并揭露曹家和赵家等豪强大族的不法行为,还告诫他以后不可再妄造杀戮。他也赶忙起身行礼,表示感谢,并保证以后绝不会在发生此类事件。到了晚上,韦端在府上设宴,热情地招待了李式,宾主尽欢。
由于该谈的事情都已经谈妥了,所以晚宴的气氛就显得很融洽,众人浅谈国事,大谈风月。荀缉虽然年纪轻轻,却博学多识,谈吐从容,举止优雅,深得众人的赞赏。
“兴业,可否介绍一下坐在你身后的这名少年?”韦端笑着询问道。
李式赶忙放下手中的酒杯,认真地回答道:“州牧大人,他是荀缉,荀兴嗣,是我老师的长子,也是我的师弟。”说完,他又转头说道:“兴嗣,还不快见过州牧大人!”
荀缉赶忙起身应诺,出列后朝韦端郑重地行了一礼,朗声道:“颍川郡荀缉,荀兴嗣见过韦州牧。”
韦端虚扶了一把,有些无奈地笑着说道:“兴业啊!荀兴嗣聪慧过人,吾心甚喜,本来想向你讨要过来,悉心培养一番,助其成才。可没想到他竟是你老师荀公达的长子,名门之后,是老夫孟浪了。哈哈!”
李式也笑着说道:“州牧大人爱才心切,是吾辈楷模,也是我等日后学习努力的榜样。”荀缉也连忙跟着行礼,表达谢意。
晚宴快要结束的时候,众人喝不少,都有些醉意,韦端随意地客套了一句,“兴业,我近期就会启程前往武威郡,汉阳郡就交给你了,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这些客套话李式当然听得明白,他也没有抱什么希望,就礼貌性应付了一句,表达感谢之情。
就在这时,荀缉起身,走向李式,附耳道:“可以提一下庞司马的事情,请韦州牧帮忙。”
李式听完也是一惊,身上的醉意顿时消去。他认真地考虑着荀缉的话,发现确实可行,现在主动请求帮忙,也能让其心安,毕竟在韦端的计划里,以后是有用得着他的地方。至于剿灭‘马匪庞德’,这里边就有很多可操作的地方了。
李式认真地看着荀缉,荀缉也郑重地点了点头,瞬间两人就已经交流完了一切。“荀缉,退下,这里还没有你说话的份。”他脸色一变,呵斥道。
荀缉一脸委屈,可还是固执地说道;“主公,可是……”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李式的脸色已经变得异常冷厉,浑身散发着一股杀气,周围人也都是一惊。
两人的言行也引起了韦端的注意,他很疑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两人能在宴会上起争执。不过作为宴会的主人,这种事情避也避不过去,肯定要问一问缘由,万一能帮上忙,让李式欠他一个人情也不错。
“兴业,可有什么为难之事?”韦端假装一脸关切问道。
李式赶忙起身行了一礼,一脸歉意地说道:“谢州牧大人关心,都是些小事,我自己能够处理,就不麻烦您了。”说完还扭头瞪了荀缉一眼。
韦端看出了端倪,笑着说道:“兴业,你既然不愿意说,那我可就让兴嗣来说了啊!兴嗣你来说说看?”
“州牧大人,马匪庞德……”荀缉起身行了一礼,可刚开始说就被打断了。
“荀缉,你今天怎么回事?州牧大人近期就要去武威郡部署剿灭韩遂的大事了,庞德只是个马匪,你怎么能因为这种小事影响州牧大人的安排呢?”李式责问完荀缉,又赶忙说道:“属下御下不严,请州牧大人责罚!”
韦端这才明白了事情的缘由,心里不禁感到好笑。他听说过马匪庞德的事情,獂道县招募过来的乡勇,因为不满意安排而叛逃,是李式心里的痛处。想到这里,他决定卖一个人情,微笑着说道:“兴业,此事我已知晓,你也不用怪罪兴嗣了。十日后,由州牧府出兵作为主力,你带兵协助,务必剿灭马匪庞德。你回去后也要注意收集马匪庞德的信息。”
李式听完,心里也是一阵激动,可还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故作气愤地瞪了荀缉一眼,然后一脸苦笑地说道:“多谢州牧大人,我回去后一定收集好马匪庞德的信息,等您的大军赶到后,一举歼灭马匪庞德。日后,您若有所差遣,李式请为先锋!”
“好,好,好!州牧府的大军三日后拔营,十日内赶到冀县跟你汇合,你回去后做好准备。”韦端也很高兴,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在他看来,这个人情算是有了,以后也一定能用得着。
宴会结束后,李式就带着荀缉回驿站休息。一路上,他没少训斥荀缉,骂得荀缉连头都不敢抬,不过这些都是做给外人看的。
回到驿站后,脱离了外人的视线,又有一众亲兵的护卫,两人也不再装了,都哈哈大笑了起来。荀缉边笑便说道:“主公,您演的可真像啊!连我都觉得您是为了遮丑才不跟韦州牧提庞司马的事情,哈哈哈……”
“兴嗣,你小子一路上连头都不抬,是不是怕被别人发现你脸上的笑意啊?嘿嘿……”李式也打趣道。
“主公英明!”荀缉笑着抱拳道。
李式伸手拍了荀缉一巴掌,笑着说道:“嗯,你大哥我当然英明了。倒是你小子可真机灵啊!这次韦州牧欠我的精兵可要连本带利地还给我啦!哈哈哈……回去之后我就跟老师商量一下,把你升为郡丞。”
荀缉也是一脸激动,深深地行了一礼,郑重地说道:“谢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