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四十二度的水温(四)

北京。

是个雷雨天。都九点了。外面乌云密布。天暗得如同黎明前的黑暗。雷声轰隆隆地从远处翻滚着过來。闪电一道接着一道。惊心触目地划过天空。不一会。一声巨大的雷鸣之后。暴雨如同赛跑似的。哗哗地直泻而下。玻璃窗上立即就流淌着条条水流。

外面闹腾得欢。屋内却静得出奇。

康剑背手在窗边又看了会儿。转过身。拿起桌上的手机又翻了翻。沒有短信。沒有來电。他不由地又皱起了眉头。

康剑算是半个北京人。在这里度过童年。在这里读的大学。前后加起來也有十年。这次來北京出差。他沒有住到外婆家。而是选择住了酒店。

他不是浪费滨江纳税人民的钱。而是他是以滨江市长助理的身份到北京办事。出去拜访人家。第一时间更新人家问起來你住哪里。总不來很小气地说我住亲戚家。这样。人家如果礼尚往來地回访。也有个地方。guhu.org 完美小说网

简单陪他一同來的。第一次來北京。简单兴奋得象陈奂生上城。手里拿着个照相机。拍个不停。前两天。两人到处去跑。找门路。拉关系、请客送礼。这其中还包括去结识各大新闻媒体的“名记”。大热天。两人清晨出发。午夜才回。累得都快脱了形。康剑嘴巴上都起了泡。不过。事情有了进展。不谈康剑几个舅舅在北京的影响力。康剑自己也有许多同学在各大部门工作。网上的贴子如同雨后杂草。一个劲地疯传。那个沒办法阻止。现在只能通过国内的资深媒体写正面材料來回应。可以扼住事态的扩张。

联系到了几位“名记”。康剑心才落了下來。今天终于可以好好在酒店里休息下。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兴奋的简单不顾这雷雨天气。一大早坐车去参观了。

这一闲下來。就腾出心想这想那。想得最多的就是白雁。

他们结婚时。沒有去拍婚纱照。为了拿结婚证。两个人才照了张合影。但确定恋爱关系时。白雁挑了一张照片。封塑后。塞进他的钱夹。俏俏笑着说。如果有小小的别离。这个可以暂解相思之渴。

照片是在护专拍的。毕业前的春天。白雁站在一株盛开的夹竹桃下。人比花娇。

康剑从裤袋里把钱包拿出來。打开。白雁笑靥如花的面容映入了眼帘。他缓缓地抚摸着她秀丽的眉尾。分开的刘海。甜甜的小酒窝。修长的脖颈。。。。。。康剑重重地叹了口气。又扭头去看手机。

手机安静地躺在桌上。

那天吃完饭。在路上接到丛仲山的电话。他是窃喜的。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总算找到一个光明正大的借口可以不要面对白雁了。

他把手机关机。和简单连夜在办公室准备上京的资料。

上飞机前。他给康云林打了个电话。给吴嫂打了电话。单单沒有打给白雁。他站在安检台前。握着手机。犹豫了很久。想给白雁打个电话的。但他最后还是把手机关机了。

他和白雁说什么呢。如果她问起他为什么要在饭桌上说那样的话。他怎么回答。

其实那句话一出口。他就羞惭得不能自己。

他和白雁结了婚。却一直分床。在这件事上。是他的过错。是他先开始的。结婚那夜。把白雁丢下。然后第二天故意在书房搁了张折叠床。更多更快章节请到。直到现在。两个人只是名存实虚的夫妻。结婚前。他们还会拥抱、亲吻。结婚后。除了白雁偶尔俏皮地來个蜻蜓点水式的啄吻。他们之间什么亲昵的举止都沒有。

如果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來评价他和白雁。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卑鄙的混蛋。而白雁却是一个包容大度的女子。

就是这个混蛋不以恶径为耻。反以为荣。当着两家父母的面。说结婚后。他碰都沒碰过白雁。这有什么用意呢。

他是高高在上的市长助理。她是平凡的小护士。他不屑去碰。他高洁。她低微。她配不上他。

说出那样的话时。他脑子发热。如同身处火山口。只有一个念头。想刺人。

按照礼貌。康云林、李心霞、白慕梅三个长辈坐了主座。康云林在中间。李心霞与白慕梅各坐在他的两侧。他看着康云林装得正儿巴经的样。与白慕梅说话时。眼神都不交集。可是康云林靠着白慕梅的一只手却始终放在桌下。还沒喝到酒。脸就胀得通红。气息有一丝紊乱。

他闭上眼。用膝盖都猜得出桌下是什么样的一幕。这是他的父亲呀。他的母亲还坐在旁边。还傻傻地与康云林秀恩爱。装出多温馨的样子。就为了在白慕梅面前扬眉吐气。其实李心霞与康云林已经冷战了二十多年。聚少离多。早已什么默契都沒有。恩爱不成反成羞。他看着李心霞。心里面感到她可怜又可悲。若不是强烈的抑制力。他真想把桌子掀翻。当场揭穿康云林恶心的面目。

羞恼的怒火在体内象一头狂窜的猛兽。叫嚣着要冲出來。

白雁突然捂着嘴冲了出去。接着。白慕梅笑吟吟地从外面进來。很娇媚地递了个眼风给康云林。说道:“康剑。我是不是快要做外婆了。天啦。如果是个小姑娘。我过來帮你们带。好吗。”

“真的吗。那我不是就有人喊爷爷了。不过。我喜欢孙子。”康云林兴奋得一双浑浊的双眼都发光了。

李心霞与吴嫂脸如土色。

康剑承受不了这样的刺激。体内的怪兽一声长嘶。破体而出。他头脑一片空白。想都沒想。那句恶毒的话就说了出來。

只想狠狠地回击白慕梅。让她感到羞耻。让她无地自容。也想让康云林知道。白雁对于他。什么也不是。

白慕梅不痛不痒地闭了闭眼。轻轻哦了一声。“这样呀。害我白欢喜一场。”语气娇嗔、轻快。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李心霞与吴嫂的脸上立刻浮出万道阳光。只有康云林脸色变了。

他的心一下子坠入了谷底。

他知道。不一会。这句话或许通过白慕梅的口。或许是在李心霞等不及的讥笑声中。就会传到白雁的耳朵里。

白雁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她沒事人似的调侃他与伊桐桐的关系。自如地和伊桐桐打招呼。她是不是还沒听说那件事。他看着她。又惭愧。又无力。又心酸。就那样。他逃了。逃到遥远的北京。

心上象背负着一块大石。忍着两天沒有联系。他等着她责问。等着她漫骂、回击。可是她沒打过一通电话。

仿佛当他出门是丢了。回家是捡了。可有可无。

也许他就是一个毫无关系的外人。更多更快章节请到。什么样的话也伤不到她。

患得患失。惊惶不安。象个等待命运之神判决的孩子。无力反抗。却不得不面对。却在心中又暗暗祈祷能有奇迹发生。

在这两天里。心尽管在煎熬着。可他却意识到一个事实。那就是他已不能承受失去白雁了。

这种感觉以前就有过。但现在。他感觉更强烈。更加确凿。

为什么不能承受。他现在还说不清。他需要好好地整理心绪。但在整理前。他要紧紧抓住白雁的手。

他鼓起了勇气打过去。两次。都是无人接听。他发了条短信。想不起來。写什么。就写了三个字“对不起”。

不管起因。不管结果。单为那句混账到极点的话。他该说声“对不起”。

有时难免会偷想。如果他不是康云林的儿子。她不是白慕梅的女儿。他们相遇了。他们会怎样。

不会怎样的。

一条短信象用了全身力气。他很沒出息地把手机又关了。不敢去想她会回什么样的短信。

早晨开机。直到现在。就是短信慢慢爬。也该到了。

白雁什么也沒有回。康剑立刻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会儿坐。一会儿站。在屋子里团团地转。

“轰。。。。。。”又是一记响雷。震得窗户都嗡嗡作响。天色渐渐亮了起來。

白雁怕打雷。虽然她沒说过。

在李心霞沒來之前。有天夜里也响雷了。他在书房上网。卧房的门开了。第一时间更新白雁手里拿着个玩偶。走过來。“领导。我们一起打游戏吧。”

他沒动弹。“幼稚。”

“那。。。。。。我们來看电影。”她扯住他睡衣的衣角。瞅着外面的闪电。一点点地往他身边挪。

“这雷雨天。网速很慢。网页都打开得慢。看电影。流量不够。你去看D吧。”她刚洗过澡的身子上。透着淋浴露的清香。墨黑的长发随意地散在脑后。及膝的睡衣下。白皙的小腿修长。脚踝娇美。他全身的血液忍不住沸腾了。

“好啊。我们就在电脑上看。”她笑了。站起來。在书架上翻找着D片。

“电脑哪有电视上效果好。你回房到影碟机上看去。”她再呆下去。他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人家说。美人伴读。会觉长夜苦短。你怎么这样不懂情趣呢。领导。告诉你。你又错过一次绝好的机会哦。时不再來。机不可待。你慢慢悔着吧。”她站起來。对着他扮了个鬼脸。慢慢往外走去。

走到房门前。一记惊雷突然想起。她扶着门框立着。身子一晃。她回过头。小脸煞白。唇紧抿着。

他仍坐在椅中。

雷声渐远。她回到了卧室。

那一晚。雨下了整整一夜。卧室里的电视开了一夜。

手机突然响起。康剑从椅中跳起來。“喂。。。。。。”

“小康。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是丛仲山的电话。

康剑定了定心神。把情况汇报了下。丛仲山很满意。说陆涤飞从省委学习回來了。他很善交际。让他到时和康剑负责接待媒体。带着四处玩玩。吃吃喝喝。

挂上电话。康剑怔了怔。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李心霞听到这边的雨声。说滨江今天三十三度。一丝风都沒有。太阳火着呢。他问起白雁。

“她那天带了两个大包出去。到现在还沒回來过。和她妈妈一个德性。耐不住寂寞。”

“她要值夜班。妈妈。你别乱想。”康剑怕听李心霞抱怨。匆匆挂上电话。

躇踌了许久。他又一次拨通了白雁的手机。

叮叮咚咚的钢琴声。如行云流水。很悦耳。很动听。康剑越听眉蹙得越紧。“他妈的。”他低咒了一句。不知和谁在赌气。改拨手术室的电话。这次很快有人接了。

“康领导呀。”手术室的护士很熟悉他的声音。“你家白雁现在产房里。暂时不方便接电话。”

他拍拍耳朵。沒有听说吧。不是手术房么。怎么到了产房。

“她。。。。。。去产房干吗。”

“引产呀。你别急。等她出來。我让她回你电话。”

康剑眼前金星直冒。俊容痛苦地扭曲着。他用最后一丝残留的理智问:“谁。。。。。。做引产手术。”

“林枫。”

嘘。。。。。。康剑整个人一松。这才感到刚刚肌肉绷得有多僵硬。他记得那个林枫。白雁说是读书时。护专的校花。不过。他觉着她根本就不及白雁的清丽、慧黠。

他的白雁。任何人都比不上的。康剑的脸上情不自禁浮出了自豪的笑意。推荐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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