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时间一晃而过,转眼间又到了上课的日子。
熟悉的大门,熟悉的房间,还是熟悉的四个人。
不一样的,却是三个人带着刚从假期出来的心满意足,还有一个在这短短七天的假期里历经了种种,见尽了世态炎凉,暗自神伤的人。
他让其他三人看起来有些陌生。
许是这灯变得有些昏黄了,陈潇强挤出来的热情不为人所见,反倒渲染出几分忧郁来。
“老陈,你怎么了?是不是自己在这呆了好几天,寂寞了?”姚鑫向陈潇走过来,贱兮兮地笑道。
“没有。”陈潇摇了摇头,挤出了一个生硬又苦涩的笑容。
“大金,宁哥,耗子,一会儿有课,你们备好东西,咱一块儿去吧。”
“好!”
姚鑫爽快地答应道。
楚攸宁给姚鑫使了一个眼神,姚鑫马上就明白了。
他赶紧创了一个三人群。
“你们说,他是怎么了?”
吕智昊三两下跳上床,眼神上下飘忽,一边叠着自
己带来的过冬衣服,做贼心虚地和其他二人聊着天,试图不让陈潇发现。
“不知道。”
“他不想说的话,就算了。我们慢慢看呗,毕竟日子还长。”
吕智昊默默点了点头,按下了手机键盘:“他不想说,肯定有他的原因吧。”
陈潇合上电脑,十分平静地看着上层床铺上的三个人,提醒了一声:“快上课了,走吧。”
四人有说有笑地并肩向教书走去,彼此非常有默契,谁都不问陈潇的事情。
“我课撞了,准备去对面上课,就不跟你们一块儿去了。”
陈潇找了个借口,避开了其他三人。
……
魔都靠海,一向不是工业城市的最优选址,因此空气质量一直不错。
魔交大不远就是黄浦江的入海口,十月份微凉的海风格外吹起来也是格外舒适。
陈潇看着一波一波的学生朝着自己看了一眼之后向教室走去,他们脸上的笑容都洋溢出了灿烂的青春。
他呆呆地站在那,在思考着自己的出路。
这几天,他听了宋天和说的不少内幕,真有点退缩了。
他知道,他本不该如此懦弱的。
陈潇前世也看过不少,那些穿越者一个个牛b的不仅可以改变娱乐圈,改变文坛,甚至可以凭着一己之力改变世界。
但这十几年狠狠地打了他的脸,他奥数比赛可以拿全国第一,高考可以做状元,专业可以随便选……
可是,他真的能改变什么吗?
他下定决心踏进娱乐圈的那一天,其实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
只是他想错了一点,他本以为靠着作品能够在娱乐圈里纵横四海,可是他现在才知道,他来到这个世界是有亲情羁绊的。
他不是一个人,不能恣意妄为。
听了黄志远的故事之后……
他们都能轻易抹杀一个人存在的痕迹,都敢对孩子下手,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呢!
……
他坐在花坛边上思考了许久,始终没有得出一个答案。
……
一个身穿西装的男人从教学楼走下来,一下来便看见坐在花坛边上冥思苦想的陈潇。
“哎,这不是陈潇同学么?”男人慢慢向他走过来。
“同学,你坐在这里干什么?”男人推了推眼镜,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肖……肖教授?”陈潇睁开眼,抬起头望了眼,被突然走来的男人吓了一跳。
男人叫肖品森,是魔都交通大学政法系的教授。
“你认识我啊。”肖品森笑了笑,“看样子我这把老骨头在学校存在感还不错。”
“肖教授,我也选了您的课,被您记住才是学生的荣幸。”
“哈哈哈!小子,你年纪不大,倒是学得油腔滑调的!
你在学校这么出名,哪个老师能不认识你啊!”
陈潇见肖品森还算和善,便说道:“我没去上课,您就当作没看到,成吗?”
“你这么有名,哪节课去没去,老师心里都有数。”肖品森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不过我相信你不是故意逃课,不然也不会坐在教室楼下花坛边上了。”
“谢肖教授理解。”
“陈潇同学,你坐在这里干什么?”肖品森顺势坐在陈潇身边问道。
“思考人生,思考未来。”
陈潇看着蔚蓝的天空,眼神仿佛也与那星辰大海融为一体。
“怎么了,遇到什么困难了?”
“肖教授,我没记错的话,您下节课在对面楼里有课要上吧。那我就不耽搁您的时间了,您还是好好备课吧。”
“哦?”
肖品森还有些惊喜,没想到陈潇还真记得自己负责些什么课什么时候上。若非陈潇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主动向他走过去的事情,他都怀疑陈潇是不是故意在这里蹲他了。
“你是看不起我?我可是有证的心理咨询师。”
“您看出来了?”陈潇低下头来看着肖品森。
肖品森笑着摇了摇头:“孩子,我怎么能未卜先知,知道你在想什么呢?看你的这副状态,一定是有自己的苦恼吧。”
“肖教授,我们的国家已经足够强大了,为什么文化输出还是这么弱呢?按常理来说,一个国家的文化输出和国力相关吧。可我们现在……连东海那头的倭国都不如!”陈潇问道。
“我不是研究这方面的,有些结论我不能乱下不是?
但我以我作为一个观众和听众来说,我觉得华夏娱乐圈不论影视还是音乐都和三十年前差不多。”
陈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肖教授,您说的这一点大家都是能看得到的,但内里我觉得复杂得多。”
“嗨!这我也听说过,不就是这几年大家都在讨伐的所谓的娱乐圈资本横行,腐败无能吗?”
“我赞同,不过也许没这么简单。”
“哦?此话怎讲?”
“娱乐圈内部不止是森林法则这么简单,我形容这里面甚至是一个小国家都不过分。
他们资本腐蚀的格外严重,永远不思变。
仗着我国庞大的人口基数,他们永远只留在这一个市场里边。
他们不停向大众灌输那些不好的东西,然后他们不费多少力气就有大把钱赚,谁还想拍出好东西,做出好歌给老外听?”
陈潇情到浓时,甚至红了眼眶:“肖教授,我原本以为我能靠着我的优秀作品帮助乐坛走出来。
可他们甚至还联合起来打压我,将我大部分的信息渠道封锁。
现在他们的蛋糕做不大了,只能盯着重新做蛋糕的人。
但谁都看得出来,他们的蛋糕背后是多少苍蝇驱虫蚊子摞起来的高度,甚至它上面抹的草莓酱,谁能保证它不是用人血造的呢?”
肖品森拍了拍陈潇的肩膀安慰道:“我搞学术的没有那么大搞他们,但是我想告诉你,其实我们学术界也不比他们干净多少,也是个排资论辈的地方,你要是在不容易掌控的时候展现出惊人的才华,是绝对混不下去的。”
陈潇点了点头。
他其实也知道,不论前世还是如今,排资论辈都是困惑年轻人已久的社会问题。
但是这问题并非只是排资论辈,而是文化方面的肿瘤在逐渐恶化,最后转移全身的问题……
“肖教授,谢谢您。”
陈潇强挤出一个笑容来感谢肖品森,但心里其实一点都笑不出来。
毕竟人家一个即将要上课的教授陪你在一块儿摸鱼就算了,还是人家不擅长的领域。
如果说的深了,和对牛弹琴没什么区别。
但不管怎么说,陈潇还是要感谢他,至少是他在最迷茫的时候帮他开解了一些。
陈潇还肖品森相向而行,他眼中的光彩一瞬间又变得无神又灰暗,此时的他,只剩下了无助和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