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是紫成乾师叔?”
郝运反应不慢,一下子就猜到了他说的是谁。
鹜护法点头称是,以老成持重的口吻,进献今后之计。
“枯荣魔君曾经收留我们,不过是看好少主的未来能成大事!和我们这些人本身无关。”
“现在少主身陨,枯荣魔君另觅英才,我们这些人反而就可有可无,形同鸡肋。”
“除了白白承受余荫庇护,实际上没什么回报收益,魔君又凭什么养闲人,替我们抗压力?”
“所以其大弟子和三弟子,最近才会对我们频频打压,目的不外乎两个!”
鹜护法眼光精准,一语道出要害。
“一是逼我们融入,打散或者彻底归附他们,不再独立自主,消除重建九幽门这个不切实际的妄想。”
“二是逼我们识趣主动离开,这样既不会损害魔君的名望,又能卸掉那些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
“如今之局,少主陨落,群龙无首,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除了离开,别无选择!”
“而倘若想要继续保持九幽门的独立性,就必须先依附一个靠山,而后抛弃现有的一切,韬光养晦暗中蛰伏,再以待天时。”
“还待个屁的天时!”
旁边突然传来一声怒骂,伴随着掀桌子声,酒壶酒盅玉盘叮叮当当滚落一地。
引得周边人纷纷为之侧目。
原来是铁护法!
这位老人虽然白发苍苍,耄耋之年,此时站起身来,横眉怒目,作声铿锵!
“都这个时候了,不想着竭力保住少主生前的基业,还想着以后,你觉得还有以后吗?”
“少主不在了,单凭现在的你我,还能成什么大事?”
“难道你指望这小子以后,重新复辟九幽门?他有这个本事吗!”
郝运一脸尴尬,夹在两人中间根本没有插话的份儿,毕竟他才筑基期,而且天赋确实一般。
“当初我真不知道少主看上了你哪点,要天赋没天赋,要资质没资质,就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运气,关键是你运气也不好啊?”
铁护法恨铁不成钢,说的郝运羞红着脸,恨不得把头埋在地缝里。
鹜护法同样也被他指着一顿数落。
“现在至少还有我们两个老臣,还能辅佐帮衬一下,倘若等到我们两个老骨头入土,还有谁能帮他?”
“就凭他自己吗?他到时候连自身都难保!”
“现在就必须要争,想进一切办法争,把少主好不容易才打下来的基业保住,尤其是枯荣魔君这里的一切,一样都不能丢!”
“丢了容易,想捡回来就难了!”
这番话明显出自肺腑,九幽少主带领属下一步步走到今天不容易,如果说丢就丢,转身带队脱离这里投靠紫成乾,那才是舍本逐末。
而九幽少主生前所做的一切,其实就是为了脱离紫成乾,脱离元魔宗独立自主,鹜护法相当于在做历史倒退的事,铁护法如何能不生气?
“少公子,这事你怎么看?”
鹜护法知道自己说不过铁护法,而他自己提出投靠紫成乾也是出于私心,所以没必要在这里争论长篇大道理,只要把郝运给说服就好了。
郝运本身也没有主见,毕竟他只是一个筑基期修士,眼界和见识有限,很难做出符合自身的判断。
一边觉得铁护法向来都忠心耿耿,说出的话肯定是为了九幽门考虑,另一方面就是他本身这几天受到的排挤和压力太大,觉得这里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他就一个筑基期,如果有一天别人看他不顺眼,说不定随便来个刺客就把他秒杀了!
在自身安危和前途方面,他左右纠结,难以决策。
他们这里的动静不小,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台上那边走来一个扎辫头髻,目光炯炯的长发汉子,一来就笑着看向两位护法,直接无视了中间郝运。
“铁护法、鹜护法,大家都是一家人,一家人有什么说不开的?和和睦睦,方能共襄大事!”
“魏兄的陨落我也深感痛心,只可惜此等英豪葬送钰星洞府,实在令人扼腕叹息,就连师尊也久久不能释怀。”
“只不过人死不能复生,你们还得向前看,现在既然没有能够带领你们发展的人,不如先来我手下做事如何?
“我的炎北堡如今兵强马壮,很有希望在数百年之后继承师傅的大统,你们现在跟着我,将来就是从龙之臣,不比你们自己发育要强?”
铁护法和鹜护法齐齐开口拒绝。
“多谢枯宇子道友的好意,我们九幽门自有大派的尊严,不会依附任何人,哪怕是枯荣魔君这边也不过暂时借住而已,此事休要再提!”
枯宇子刚刚还笑脸相迎,现在立马冷漠下来。
“哼!你们还真以为能和从前一样,继续搞你们的小独立?笑话!”
“九幽少主在的时候,师傅不过是看在其父辈的面子上,才格外开恩允许其小小地任性罢了,你们凭什么?”
“我现在愿意收留你们,已经是天大的恩惠掉头上还不自知,真要脱离了这里你们出去看看,有多少人想要把你们斩草除根!”
“说得好!”
旁边又走来一人,不是别人,正是枯全子。
“三师弟。”
“大师兄。”
枯全子微微一笑,和颜悦色看向这边,没有管两个老护法,而是看向了郝运。
“少公子,你也知道,我没有大师兄那么雄厚的班底,也没有二师兄的经商人脉,势单力薄,只是承蒙师傅偏爱。”
“你们如果现在能来帮我,那便相当于雪中送炭,投资远胜给大师兄锦上添花!”
“我可以在此承诺,日后我如果入主枯树崖,那么必定帮你们重建九幽门!”
“你们且看如何?”
郝运这时候却很坚决地摇摇头,他知道一旦成为别人的附庸,就会丧失自主性,那么日后想要再独立出来谈何容易?
眼看着三人像石头一样又臭又硬,油盐不进,枯宇子和枯全子对视一眼,不免闪过一丝哂意,齐齐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在他们走后,突然一声高喝:
“元魔宗嫡传紫成乾到!”
“什么?”
全场哗然,齐刷刷看向外面。
紫成乾鹰视狼顾,龙行虎步,稳稳当当迈入这里,身后还跟着两名金丹期的真传弟子跟班。
刚刚那声吆喝,就是他自己带来的人吆喝的!
显然他身份非同一般,需要高调登场来引起主办方的重视,不然万一有了疏忽,岂不是闹大了笑话?
“紫兄,欢迎大驾光临,没想到这次竟然是你亲自然前来,恕我们有失远迎,赎罪赎罪!”
枯宇子和枯全子在九幽门这边趾高气昂,到了紫成乾那边立马就满脸赔笑,待遇简直天差地别。
“无妨,二位道友忙前忙后,要事缠身,千万不要因为我给耽误了,你们继续!我先找个地方自己坐一会儿即可。”
紫成乾摆摆手,让他们先去忙,自己却径直来到了九幽门这边。
枯宇子和枯全子面色大变,心里暗道不妙,想要阻拦但是终究晚了一步。
“呵呵呵,郝运师侄,我们又见面了。”
“紫师叔。”
郝运赶忙起身见礼,他知道紫成乾是九幽少主的生死之交,所以十分尊敬,一直心怀感激之情。
“你坐,不必拘礼。”
紫成乾在他身边坐下,很自然地跟他聊了家常,宛如敦厚长者。
“魏兄在钰星密藏之中陨落一事,我也深感自责,要不是深陷传承中无法自拔,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现在一切说什么都晚了!”
“魏兄,希望你在下面能一切顺利,弟在此发誓,一定会照顾好你的后辈和下属,勿念!”
“郝运师侄,你如果在这里过得不如意,不如搬到我那里去住,元魔宗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郝运不胜感谢,只是一时半会儿做不了决定,只好先暂时拒绝。
但是身边的鹜护法却一反常态跳了出来,连连劝说郝运趁机搬走,不要继续留在这边,要什么没什么,还处处受人掣肘。
铁护法坚决反对,二人逐渐闹起来,吵得不可开交。
在远处。
林山目光微微一凝,手中举茶杯的手一顿。
“怎么了?”
旁边有人问他什么状况,他微微摇头,表示没什么。
紫成乾来了,他储物镯内的星门子器微微有所跳动,但是很快就被虚星盘镇压而下。
对方没办法精确发现这里。
因为这件星门子器原本是被九幽少主所炼化,后来九幽少主死了,那么此宝就成了无主之物。
紫成乾炼化了幽星门主体,只能隐隐约约感觉到有所缺失,并不能像九幽少主一样感知子器。
林山对于自身隐藏还比较自信,只是担忧这家伙鼓动劝说九幽门那帮人,再加上鹜护法这个二五仔吃里扒外,很有可能把郝运等人拐跑,自己也没办法当面把信物交还过去。
而现在,他除了眼睁睁看着别无办法。
时间过了一阵。
外面来客逐渐稀疏,这棵巨型华盖的枝叶慢慢收缩,预示着枯荣大会正式开始。
而这次大会选拔,意在选出优秀的人才,所以上面最先开启的,就是斗法大战!
一名名散修上台又下场,各展神通,异彩纷呈。
台下欢呼一浪高过一浪!
林山也算是开了眼界,发现魔道国度当中,果然有很多不显山不露水的高手深藏。
平日里只是逍遥自在,真正需要崭露头角时,没有一个会留手。
当场就有几人,因为对手没有刻意控制实力,出来后成为了一具尸体!
场下人都见怪不见怪,斗法哪有不死人的,既然敢上来,那就说明有这个觉悟。
直到后面,有一名老者连斩数人,血浴满身,颇为骇人。
“我来会你!”
一道熟悉的身影从下方一跃而起,以飞蛾扑火之势,猛然砸了过来!
老者连忙接住,猛然向后倒退几步,面色没有改变,心里却翻起滔天巨浪!
“小青龙!”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黑龙老鬼的弃徒小青龙。
在钰星密藏、乃至后来的九天罡风中,此人都有碰过面,而后便消失无踪。
没想到今日,枯荣魔君的大会,竟然赴约而来。
看样子,好像是全力以赴,打算拔得头筹!
“啊怎么可能,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
那老者身上负伤,血流如注,被小青龙强势击败,兀自不甘心,厉声质问。
“滚吧!这里不要你,也不需要给众位同道丢人现眼了。”
小青龙当仁不让占据了中央区,甚至狂妄地叫嚣所有人,看看谁敢上来夺他的擂台!
后续接连有两人去上前,毫无例外被轰了下来,有一人甚至直接就被吸成了肉干!
“《灵柩魔枢诀》,可以吸收精血和修为的逆天功法,小青龙已然达到金丹后期巅峰,只差一步之遥就能尝试元婴期,他在趁这个机会,为自己冲关的庞大精血攒准备。”
“快看,你身后的棺椁中,那是血尸!”
“一、二、三、四、五九、十!”
“嘶,十具血尸,那就是十个金丹期战力!”
场上众人不乏识货的,这时候都忍不住后脖颈发凉,直冒冷汗,这也太强了,简直不当人!
不管谁上去,都是在送,给他送资粮,让他越来越强,日后突破的希望越来越大。
这种人有时候就是个疯子,不分场合地杀人,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目的,甚至说不定魔君的选拔,在他眼里都比不上自己的事情重要。
“还有谁???”
小青龙肆意狂叫,两眼血红,一股甘甜的血腥味,伴随着微风,吹送到了每个人的身边。
全场鸦雀无声。
没有人上去挑战他,散修们大多惜命,不可能明知道这是个煞星,就把自己的生命不当回事。
“炼煞道兄,要不你上去,杀杀他的威风?”
旁边的白骨夫人,又悄然神不知鬼不觉靠了上来,嘴角带着沁人心脾的笑意,眼中闪动红杏的光泽,如一汪秋水打量着他,饱含着莫名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