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宝谊倒抽一口冷气,倒退了三步,不期然想起四月逼宫的时候,玄武门外发生的惨案,宇文程度率领的保皇党人,和李元霸发生冲突,死伤无数,事后是他负责善后,现场无数尸身要么头颅偏飞,要么四肢残缺,死状都极其惨烈,当下心里就怯了三分,更何况自己今次过秦王府,其实也没有得到太子的指令,真要发生冲突,吃亏的必定是自己。
李元霸活动四肢,问花生汤,“花生,你想要泼墨效果,还是工笔效果?”
花生汤眯眯的笑,“这新鲜词儿四公子从哪里学来的?泼墨什么效果?工笔什么效果?”
李元霸示意李扫黄去关大门,慢条斯理解释:“听孔师父顺口说的,泼墨效果,那就是一锤下去,打得血花四溅,工笔效果么,就是慢工细活,一锤一锤勾勒。”
姜宝谊面色如雪,忍不住偷眼看向大门,发现腿脚利索的李扫黄已经拴上横木,李元霸又是满脸杀气,顿时着了慌,“卫王,且慢。”
李元霸笑道:“怎么了?”
姜宝谊脑中飞速旋转,急急思索活命之道:“下官今次冒犯卫王,真是罪该万死,徐尧其人不在秦王府也就算了,只是下官最近都在苦苦搜索这个人,因此斗胆恳请卫王,假如预见其人,烦请你帮忙带句话给他。”
李元霸挥了挥手,“我没那闲功夫,”他摸了摸肚子,对花生汤说道,“花生。我好像还没吃早饭呢,肚子有点饿了,要不今天就泼墨算了。早点收工好开饭。”
花生汤抿嘴笑道:“随便。”姜宝谊面色惨白,他当然知道李元霸这个混世小魔王的凶狠。只要他出手,从来不会留活口,“卫王,”他深吸口气,决定孤注一掷做最后一搏。可别忘记,第一,我是你的义兄,你出死我,无论如何都是有亏道义的;第二,我父亲是圣上的袍泽,我又是他老人家临终时候托付给圣上照料地,你想清楚,要是我因你而死。圣上会如何处置你;第三,圣上现在猜忌秦王,使得秦王的日子很不好过。假如在这样敏感时候,我死在了秦王府。你猜圣上会怎么料理秦王?”
一番话软中带硬。层层分析,利害关系理得清清楚楚。李元霸到底是头脑单纯的人,当即就被镇住了,可是他杀性已经被勾引出来,哪里肯轻易放弃,“是你自己挑衅在先,我打死你,那是给你激怒之后反应过度,可怪不得我。”
姜宝谊冷笑,“我挑衅卫王?谁能证明?”
“花生汤和扫黄不都是人证?”
姜宝谊笑道:“这两个人一个是秦王府地管家,一个是你的婢女,你认为圣上会相信他们俩地说辞?”
李元霸语塞,蛮横说道:“我管他信不信,反正泼墨了你再说。”说完抡起玄铁锤,就朝姜宝谊头上招呼过去。
姜宝谊迫于无奈只好伸手抽出长剑,想要格住李元霸玄铁锤,但也只是做做样子,心里绝望得很,自己根本不是李元霸对手,除了等死,没别的路可走。
花生汤心念翻转,心知姜宝谊其人虽然是存心在恐吓李元霸以求保命,但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如果姜宝谊果真死在秦王府,对二公子和四公子都是十分不利的,当下拦住李元霸,“四公子,饶了他,别打了。”
李元霸也不是糊涂人,深知姜宝谊是太子心腹,单就这层关系,自己就不可随便杀他,所以口中说要泼墨他,也不过是作作样子,如今花生汤上前阻拦他,自然是求之不得,口中却说道:“为什么?我今天不杀了他,别人会笑话我连个小小鹰郎将都收拾不了,我这第一勇士的脸往哪儿搁?”
花生汤叹了口气,“我知道,委屈你了,权当是为了我吧,你要是泼墨了姜大人,我就得花费很多时间来收拾残局,比如打扫院子啊,掩埋尸体啊什么地,我最近实在心力交瘁,没有心思做这些事,所以你就不要给我添麻烦了。”李元霸扁了扁嘴,垂下双手,“好吧。”
花生汤又转身对姜宝谊说道:“姜大人,你走吧。”
姜宝谊松了口气,擦干额头上的冷汗,暗叹一声好险,今次要是没有花生汤拦着,估计自己是绝无可能活着走出秦王府的了,他后怕不已,急急的就想脱身,但是转念想到徐尧,又踌躇了。
花生汤察言观色,心想我索性把好人做到底算了,“姜大人,你刚刚说,有话想要托四公子带给徐先生?”
姜宝谊感激看着花生汤,“对。”
“你说吧,是什么话,我会转告他的,”话一出口,花生汤就苦笑,我这是说,不是承认徐尧在秦王府了么,连忙亡羊补牢的加了一句,“假如能够遇到他的话。”
姜宝谊也不以为意,“烦请告诉徐尧,就说王怀恩约他在位于朱雀门外复兴巷子的百桃书院见面,有要事商量,请他抽空过去一趟,越快越好。”
李元霸好奇问了一句,“王怀恩是谁?”
姜宝谊含混说道:“这个徐尧清楚。”
花生汤哦了声,沉吟着没作声。
李元霸伸手揉着小肚儿,“你说完了?说完了就出去吧,扫黄,送客,姜大人好走,不送。”
姜宝谊有心索要一个保证,“卫王,请务必答应我,将口信传给徐尧,这件事非同小可,关系到国家的社稷,你不要等闲置之。”
李元霸眼珠儿转了转,嬉皮笑脸说道:“姜大人最近越发地懂得说官话了,真是让我仰慕啊,行,我知道了,假如我碰到这位徐尧先生,一定会转告他的。”
姜宝谊心里暗自问候了李元霸娘亲无数次,觉李元霸根本是只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说话皮里阳秋,损人也不带个脏字,他忍了忍气,愤然说道:“告辞。“
扫黄大管家领走姜宝谊,李元霸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说道:“花生汤,你带回来这个大木哥,看来是个抢手货哎。”
花生汤也嘀咕,“貌似是这样,四公子,这件事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
“姜宝谊虽然是太子地心腹,但他最近派驻代王府,专事负责看管韦氏和杨侑母女,没有圣上口谕,一般不得随意走动,所以像今天这种主动上门传话要人的事,就算果真是出自太子地授意,他也应该不会派姜宝谊过来走动。”
李元霸想了想,“这也是,退一万步讲,就算太子出这种昏招,那个老奸巨猾地相府长史裴寂也会提点他,这样做是不妥当的。”
“而且姜宝谊手上也没有太子请来地搜查秦王府的圣旨。”
李元霸沉吟了阵,说道:“这样说起来,姜宝谊应该不是大哥派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