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沐临看了一眼冉冰手腕上的花环。
“选择题，也是是非题...”
“是选择终将枯萎的花环，还是选择寓意着希望的婴儿。”
“是认为爱情大过一切，还是认为个人面前，应大义为重。”
“你有三分钟的考虑时间...”
“三分钟后，一旦马克闯进晨曦大厅，意味着什么...”
“相信此时的你，比我更明白。”
甄沐临并未再继续说下去。
他之所以会说这些，便如数小时前他与查尔斯所说的那般。
为了给冉冰可以可以选择的机会，为了给冉冰一个可以改变自身命运的机会。
如果冉冰选择“愿意执行繁衍任务”，甄沐临并不会对其做些什么。
如果冉冰选择“愿意执行繁衍任务，甄沐临可以完全不顾原剧情的发展。
因为他已有其它很多办法让马克转变为噬极兽，让马克在最后阶段怒毁灯塔。
冉冰可以不必成为牺牲品！
并且冉冰的牺牲，在甄沐临看来，多少还有些不值。
毕竟后来的马克，可并没有一生只爱冉冰一人。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寂静的晨曦大厅外已能模糊听到外面的打斗声。
但冉冰并没有回头而看，亦没有其它任何动作。
她只是站在原地。
甄沐临看着冉冰，对于冉冰做出如何选择，他其实也并不在意。
愿意也好，不愿意像原剧情那般也罢。
对于甄沐临来说，冉冰的选择对于剧情带来的改变无足轻重。
他曾和林晚依说过：
这次灵笼剧情好不容易有点乐趣，他只是会多参与参与而已。
而与冉冰，正是甄沐临为了参与、体验剧情的一种方式而已。
包括与查尔斯的“合作”，都是如此。
他本可以稳坐钓鱼台，乃至从一开始都不用出面，一直在地面刷怪（噬极兽），刷到白月魁主动来找他。
但就是为了更多的参与到剧情中，体验这难得的、有趣的剧情，所以甄沐临才会这么做。
晨曦大厅外传来一道微弱的嘶吼声。
那是马克大声“冉冰”的声音。
冉冰脸上终于有了反应。
片刻后，她抬头看着甄沐临，用力的摇了摇头，神色满是愧疚。
“临部长，谢谢你今天的一番话。”
“但...”
甄沐临摇了摇头，打断了冉冰接下来的想说的话。
“其实给你考虑的时间只有一分钟。”
“三分钟前，甚至两分钟前，你还有机会做出选择。”
“但现如今，我相信灯塔所有人已经知道马克强闯灯塔的事情了。”
“无论此时的你后不后悔，但你的行为，已将你自己、马克与灯塔上万人推到深渊边上。”
“想不想听听你的选择在别人眼中意味着什么？”
冉冰闻言，刚想开口。
却听甄沐临根本毫无给她开口机会，紧接着说道：
“这句话不应该是问句...”
“毕竟，你已经失去了绝大多事情选择的权力。”
话落，一道机械大门自动开启的声音随之响了起来。
马克看着毫无任何痕迹的晨曦大厅，眉头下意识皱了起来。
但很快，他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冉冰...”马克大喘着气，“你还好吗？”
“马克...”冉冰此时话语中蕴含的情绪复杂到了极致。
“我没事。”
马克一瘸一拐的走下台阶，越过薄纱。
在第一眼看到甄沐临的时候，眼中下意识流出一丝意外神色。
在看到甄沐临一直与冉冰保持着一段距离时，缓声开口道：
“临部长，谢谢你。”
甄沐临笑着微微点了点头，“好久不见，马克队长。”
话落，只见甄沐临略显遗憾的摇了摇头。
“现在应该不能叫马克队长了...”
“包括冉冰副官，也不复存在了。”
马克听着甄沐临意味深长的话语，眉头下意识皱了下去，但很快舒展开来。
他现在并不想考虑那些，他只想和冉冰在一起。
甄沐临看着深深对望的两人，轻迈着脚步，在离开晨曦大厅前，方才缓声开口道：
“猎荒者指挥官马克，强闯晨曦大厅，破坏繁育任务。”
“严重妨碍基因优化，按灯塔律法，应死！”
“马克，冉冰...”
“请跟我走一趟吧。”
......
半个时辰后，廷议进行时。
在听完查尔斯的一番为马克“求情”的言论后，城防军指挥官维克多将军忍不住沉声反驳道：
“灯塔能撑到今天，靠的不是一两名猎荒者，而是城主立下的生存法则。”
话虽有理...
但如果没有足够的资源，何谈生存？
又何谈所谓的生存的法则？
维克多话音落下，有人支持，有人反对。
镜南看了一眼满脸伤痕的马克，向前走了一步。
“城主大人，灯塔现在确实需要马克。”
“但这并不代表他可以逃脱罪责，我建议革除他的一切职务，让他留在猎荒者，戴罪立功。”
镜南此番话语一出，一旁背对着摩根的查尔斯嘴角没忍住微微翘起。
他属实没有想到，没有想到今天的事情会进展的如此顺利。
坐在上方的摩根终于开口开口，语气尽显失望、沉重，“为什么？”
“为了活着。”马克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冉冰。
“为了真正的活着。”
他本以为冉冰会同自己一般体会到“真正活着”的意义，但却发现冉冰从始至终都显得失魂落魄。
冉冰在听到马克的话后，想到却是甄沐临所说的那番话。
他们为了活着...
却又无数的人仅仅因为他们想要为了真正的活着而死去。
她至今都不知道这到底是对是错。
但同甄沐临此前所说的那样，他们到现在，早已没了后悔的余地。
摩根缓缓起身，紧皱着眉头直视马克的双眼。
“你以为是什么让你活到了今天？”
“是灯塔教会你如何战斗与生存。”
“无论你愿不愿意，你都是灯塔的一部分。”
摩根沉声说着，说至此忍不住加重了语气。
他对马克，真的失望了极致！
马克向前走了两步，脚步声伴随着轰鸣的雷声响彻在整个廷议大厅。
“科里为灯塔冒死带回物资，受伤了却得不到医治。”
马克只看到了事情的表面。
如果能够医治，灯塔岂会放弃一个如此优秀的猎荒者。
“埃隆老师操劳一生，老了却被放逐。”
如果让埃隆自己选择，他也会为了一个婴儿能够得到足够的资源茁壮成长而选择自我放逐。
“那些尘民搬运工，干着最繁重的活，吃着最廉价的食物。”
基因不能决定一切，但付出才能获得等价值的回报。
搬运的事情谁都能做，但大多事情，却是尘民无法做到的。
不是灯塔不给他们学习的权力，而是生活在末日之下，资源极其宝贵，必须要保证一个优质循环。
还是那句话，如果可以，谁不希望灯塔人才济济？
马克所看到，只是事情的最表面而已！
“......”
“所以作为灯塔的一部分，我们就是这样活着。”
马克说着，继续向前走去，语气铿锵有力。
但他没有注意的是，他说的越多，冉冰却把头垂的越低。
“这样活着，我们和冰冷的尸体，又有什么区别？”
末日之下，活着就应该庆幸。
能够生存已成仅有的奢望！
尤其是对于那些尘民而言。
末日之下，人命如草芥，命如蝼蚁...
或许你活着的价值，还不如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尸体还能被用来实验，但你活着，又能如何？
摩根双手背在背后，看着下方说着稚嫩言论的马克，缓缓走下了台阶。
“你知道灯塔每分钟要消耗多少能源吗？‘
“你知道战损后会有人口补给...”摩根语气逐渐加重。
“但你知道培养一名猎荒者，需要消耗多少资源吗？”
“你只看到灯塔放弃你那些受伤的战友，那你知道救治一名重伤的猎荒者，会让多少尘民连虫饼都吃不上！”
“你觉得灯塔灯塔是把老人赶到了地面，可你不知道，喂养没有贡献能力的人，会饿死多少刚出生的婴儿！”
“灯塔可以不控制繁育，等人口超出承载上限...”
摩根停下了步伐，“那时...”
“你来决定抛弃哪些人吗？！”
摩根嘶哑的语气尽显失望与愤怒！
马克再次谈及白月魁，却听摩根大声斥道：
“她根本就不算人类！”
“灯塔经不起任何多余的消耗了，现在除了活着，别的都是奢望！”
马克再次谈及红蔻，“我只记得，姐姐想要和她爱的人回到地面好好生活。”
但那些因他们所谓爱情而死去的人呢？
摩根用力的拍打了自己的胸膛，“灯塔才是人类最后的家园！”
“对我来说，这里更像是坟墓。”马克低头说道。
他未曾想过的是...
末日之下，何止灯塔是坟墓？！
整个世界，都是坟墓啊！
“你...”
气急攻心之下，本就疾病缠身，又被查尔斯迫害的摩根最终捂着心脏...
“你...你会害死所有人！”
一道沉闷的倒地声伴随着轰鸣的雷声在众人耳边响起。
下方的查尔斯在看到这一幕后，却露出了淡淡的笑容，随之转身离开了廷议大厅。
......
光影会大厅之内。
甄沐临看着眼前猖狂大笑的查尔斯，忍不住微微摇了摇头。
不动神色...
直到现在，查尔斯仍会将其忽视，仍做不到。
猖狂笑过一阵后，查尔斯逐渐平静下来，笑着对甄沐临说道：
“临部长，今天的事情发展真是太顺利了。”
“不知道接下来临部长有什么打算？”
“和马克一起下到地面。”甄沐临缓缓说道。
“恩？”查尔斯不解，“为什么临部长要亲自下到地面？”
甄沐临故作无奈的摇了摇头，“总不能指望猎荒者为我带来资源吧。”
“更何况，这次下面有极其关键的技术与资源，正常手段根本无法获得。”
“顺便试验一下拉普雷斯二代机甲的效果，如果下面出了什么意外的话，还能在地面直接处理了马克。”
查尔斯点了点头，“马克...”
“临部长不用将心思放在马克身上，马克那边我已有更好的安排。”
“地面尤其是生态密集区极其危险，还得请临部长多注意自身安全。”
“毕竟，距离我们远大的目标，这才刚刚开始。”
“当然！”甄沐临笑了笑。
......
住所内。
林晚依坐在甄沐临的对面，用手支撑着脑袋，歪着头看着甄沐临，问道：
“道长...”
“我才发现你居然这么能说会道。”
“一些主观想法而已。”甄沐临温声说道。
“其实我对冉冰所说的那些，并不全对。”
“但冉冰并非不知道这些，作为当事人的她，比我们想的更多。”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马克在廷议时，她才会一直低头沉默。”
“包括这次下到生态密集区，她之所以没有选择一起下去，是因为她心中至今还有些挣扎与愧疚。”
“怪不得冉冰会申请去看看那些婴儿。”
林晚依逐渐明白了过来，但很快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道长，你对于冉冰仍作出这样的选择，有什么看法？”
“想法...”甄沐临侧头看了一眼窗外雷雨交加的夜色。
“其实冉冰并非没有作出其它选择的可能。”
“如果我当时我把马克阻拦在外边多两分钟，冉冰就极有可能改变主意。”
“冉冰之所以仍坚持，是因为她错过了选择的时间。”
“她心中真正开始抉择的时候，马克已经开始强闯晨曦大厅的行动，她知道她已经没有选择的权力了。”
“那道长你为什么不那么做呢？”林晚依疑惑问道。
甄沐临笑着摇了摇头，“因为这些天我在研究噬极兽的时候...”
“发现了一种很不可思议的可能。”
“马克在最后阶段吸取了冉冰的生命源质，但通过研究噬极兽，我发现...”
“冉冰在将来可能会以灵魂的形式与马克共存。”
“这不正满足了冉冰想要和马克一直在一起的念想吗？”
“灵魂的形式共存...”林晚依语气好奇，“为什么会这么说？”
“道长你这些日子研究噬极兽到底发现了什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