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牵着马,步行走上了通往兰若寺的山道,不得不说,这座寺庙在漆黑的夜色中,的确显得非常诡异。
林间的雾气,在这兰若寺外飘荡,将其烘托的就宛若地府鬼蜮一般,配合上远处的阵阵狼嚎声,可谓效果极佳。
来到寺门前,楚云将马拴在了一棵树上,随后迈步走入了兰若寺内,没走几步,便听到激烈的打斗声,在兰若寺内阵阵而起。
锵!锵!
激烈的剑气,伴随着金属铿鸣声,在寺内激斗着。
只见,这残破不堪的古刹内,有两道身影,手持长剑,上下翻飞,招招致命。
楚云眉毛一挑,只见那对战二人,一青一老。
青年人一身黑衣,带着黑色的高帽,面容冷峻却显得有些刻薄,出剑速度极快,但却总是过于浮躁。
而那老者,是个看起来快五十岁的大胡子,额头饱满,粗眉大眼,一脸的浓密络腮胡子,身穿灰色布衣,腰间系着一个酒葫芦。
值得一提的是,那大胡子出手又快又稳,剑招攻势凶猛,防守毫无破绽,明显是高出了那黑衣青年一个层级。
此刻,这二人在这古刹内比剑,黑衣青年招招致命不留情,却始终无法攻破那大胡子的防御。
而大胡子几次将对方的剑招隔绝于外,待到反击之时,又在即将能取黑衣青年性命时留了手。quwo.org 橙子小说网
在楚云看来,战斗进行到这一步,就已经算是胜负已分,若不是那大胡子留手,黑衣青年早就被一剑封喉。
但,那黑衣青年却显然没看出大胡子在让着他,当他心中紧张的应对着大胡子的攻势,眼看对方即将能一剑取走自己性命,却又没能刺出那关键一剑时,便理所应当的认为,是大胡子武功不够,终究差了一层。
于是,他一脸讥嘲,再度反攻,几乎是要以命搏命,与那大胡子分出高下,也要决出生死。
“唉!”
大胡子一声叹息,眼见黑衣青年如此不识趣,也没耐性与之继续拼杀下去,陡然一剑破了黑衣青年的防御,剑锋在他脖子旁掠过,没有斩下去,而是划破了黑衣青年的肩膀,一剑见血。
而在这一剑之后,二人的身形,终于落定,落在了兰若寺的院子里,双方仍举着剑,正对着对方。
楚云则是抱着手臂,饶有兴趣的在旁边看着。
“夏侯兄,你我打了七年,你输了七年,不过你倒是挺有耐心的,我避到哪里,你就追到哪里!”
那大胡子沉声开口。
“燕赤霞,没想到你在兰若寺躲了半个月,把你的剑磨得更锋利了!”
夏侯心有不甘,抬起下巴倨傲说道。
“不是!”
燕赤霞当即摇头,说道:“你会输,只不过是因为你浪费了青春,野心太大,不求上进,为了天下第一剑的虚名锋芒太露,居心不正,用招身形不定,燥火太大,招式进而无力……你还有个毛病,出剑快而不准!”
话音落下,那对面的黑衣青年,脸色已经是极为难看,呼吸剧烈,胸腔起伏,上前一步道:“我是来和你比武,不是来听你讲道的!你!你……”
这时,一旁的楚云闻言,却是忍不住摇头一笑。
这笑声虽然不大,但那黑衣青年夏侯,却是听得真真切切,顿时扭头看向楚云。
“臭小子,你笑什么?!”
夏侯质问道。
楚云耸了耸肩膀,道:“我想起高兴的事情……好吧,我就是在笑你。”
话音落下,夏侯的脸色更加难看,在这漆黑的夜色中,他打量着对面的楚云,却是一个身穿烈焰军盔甲的年轻小将。
一见那盔甲的制式,夏侯心中便闪过了一丝阴桀,曾几何时,他也曾在军中待过,但可惜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被逐出了军营,自此后,他对那
些当兵的就没什么好感,认为那些人要么是循规蹈矩的蠢货,要么就是油滑的兵痞,两种人他哪一种都看不上,心里厌恶得很。
此刻,他眼见这么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年轻小将,竟敢当面嘲笑于他,心中大怒,便是冷声问道:“你凭什么笑我?”
“自是因为,你没有自知之明。”
楚云摇了摇头,说道:“刚才那场比剑,你看似与这位大胡子打的有来有回,实际上,他有多次机会,都可以要了你的性命,只不过一直留手而已。
而你,却没能看出这一点,把对方的留手,当做是技不如人,并为此沾沾自喜,你就不好好想想,大胡子那最后一剑,划破你的肩膀和划破你的喉咙,哪个更困难些?
弱不是原罪,弱而不自知,反而因此自大,目空一切,才是无可救药。
你既然已经败在大胡子手里七年,就该知道,你们之间存在着不小的差距,他已经将你的问题指了出来,作为对手,他说话虽然难听了一些,但能做到这一点,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不然干脆一剑杀了你,岂不是多了好几年的清净?
而你呢,却全然不听,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封闭了外界的信息和有用的建议,故步自封,只会越来越弱。
别说天下第一剑,照你这么下去,再过几年,剑法越练越偏,怕是连普通的一流高手都比不上了。”
“……”
话音落下,站在夏侯对面的燕赤霞,眼中浮现出一丝诧异。
他没想到,这年轻小将年纪轻轻,却能有这样的见识和眼力,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具备的能力。
而夏侯显然就缺乏这样的能力,而且没有容人之量,他听到这一番话之后,更是气的肺都快要炸了。
只见,那黑衣青年陡然收剑,再一指,已经是指向了对面的楚云,大声怒吼道:“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乳臭未干臭小子,也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爷爷纵横天下的时候,你还在茅坑里吃屎呢!
既然你将爷爷贬低的一文不值,那就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样的本事,能让你说出这种满口的胡话,出招吧!”
“夏侯兄,这是你我之间的事情,何必迁怒于旁人?”
燕赤霞皱起了眉头。
夏侯顿时怒吼,道:“他胆敢如此羞辱于我,便算是我和他的事情了!燕赤霞,你不要多管闲事!”
这一番话,说得也是色厉内茬,当着燕赤霞的面在此,如果燕赤霞不想让他去对付楚云,那这场仗他恐怕还真打不起来。
有燕赤霞保护的话,夏侯便无法伤到那臭小子分毫了。
然而……
楚云却耸了耸肩膀,说道:“他若要打,那便来吧,早点让他认清楚现实,对他来说也是件好事,免得整日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夏侯闻言,顿时更加恼怒,却也不再与楚云说些什么,当即就脚下运力,向着楚云翻飞而来,速度奇快,一剑斩出。
唰——
剑锋急斩,在这漆黑的夜色下,划过了一道雪亮的剑弧,向着楚云的脖颈要害之处扫来,出剑的确是很快,以万石境初期的武道修为,这一剑斩出去的速度,却堪比万石境巅峰的层次了。
楚云见状,面色却是丝毫未变,甚至都没有要拔剑的意思,对付这样的对手,还用不着让他出剑。
于是,楚云脚下一踢,置于一旁的那杆银色长枪,便已经落入了手中,随后他枪锋一抖,便向前刺了出去。
铿锵!
一道剧烈的金属铿鸣,枪锋与剑锋碰撞在一起,激起了剧烈的力道,传到楚云手中的时候,已经是令他虎口微麻,而对面的夏侯,在这一枪的反震之力下,也是被震得在半空中一个空翻落地。
但,双方都承受了反震之力,表面上是夏侯借助空翻,卸力更快,但实际上,楚云持
枪的双臂紧握,仅仅是腰身一扭,便将这股力道传到了脚下的地面上。
只听‘咔嚓’两声,楚云脚下的地面,石砖顿时开裂,而楚云的身形,却已经快步上前,将枪杆子扫了出去。
“……什么?!”
夏侯的面色一变,没想到楚云卸力再反击的速度,竟然有这么快。
他这才刚刚空翻落地,脚下尚且不稳,面对楚云抡圆了长枪,宛若棍子一般的当头抽打,只能举起长剑,横于胸前去挡。
嘭!
这一枪,重重砸在了夏侯的剑身之上,一把近百斤重的刚抢抡圆了砸下来的力道,是很难用横剑式就挡住的。
于是便见到,这一枪压着夏侯的剑身,重重砸在了他的胸口上,巨力传荡之下,轰击在夏侯的护体内力之上。
“咳!”
夏侯一声干咳,胸口被重击,一时间气息无比郁结,差点吐出一口鲜血。
刚交手,就受了这么重的伤,按理来讲,这已经是输了,而且输的还不止一星半点,但夏侯却并不是勇于认输的性格。
自从他第一次败在燕赤霞手中,夏侯就发现了他的一张底牌,无论何时,只要他敢于去拼命,就总能爆发出新的潜能,为自己创造机会。
于是,在这七年间,他几乎每一次动手,都会与燕赤霞拼命,采用以命搏命的打法,此刻面对楚云,他也是要用这一招了。
但……
楚云眼见他抽剑反攻,毫不犹豫要与自己以伤换伤,以命换命的打算,心中却是不禁摇了摇头。
显然,燕赤霞这个老好人,是把夏侯给‘惯坏了’,每次夏侯要采取这种以命搏命的打法之时,燕赤霞肯定不会动手杀人,也不能真的和夏侯以伤换伤,所以才会选择退避,所以夏侯才会觉得,他每次的拼命都是有用的。
但实际上……
不过是利用了燕赤霞善良的性格,不忍心真的动手杀他罢了。
而楚云,自然不会这么惯着他。
眼见夏侯抽出长剑,放弃了防守,转而要与楚云以伤换伤,楚云却是冷笑,手中的钢枪猛然再度劈落下去,重重砸在了夏侯的胸口,使其身形还未能靠近到威胁楚云的程度,就直接被砸在了地上。
轰!
一声闷响,夏侯的身体被砸在地上,当场就陷入了地下,四周的青石砖被杂碎,以他的身体为中心,蛛网一般向周围扩散开来。
这一击,直接打断了夏侯胸前的几根骨头,若是楚云再用点力,便足以将他当场打死,但楚云也并非嗜杀之人,便只是将他重伤在此。
而夏侯此刻,咳嗽着吐了几口血,气息十分萎靡,双眼茫然呆滞的看着天空,显然是已经被打懵了。
想他夏侯一生,仗剑江湖多年,用自己手中的剑,实打实的杀出了一个天下第一剑的名号。
在他遇到燕赤霞之前,夏侯多年纵横,未尝一败,输给燕赤霞之后,他不甘心,一路追了燕赤霞七年,也败了七年。
本以为,燕赤霞便是他此生最难跨越的一座高山,但谁成想,在这荒芜的山野之中,一座小小破庙之内,竟又出现了一个能见他击败的人。
而最令夏侯难以接受的是,对方竟然只是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而且还是他一生中最讨厌的从军之人……
“啊啊啊啊!”
夏侯一声声怒吼,攥紧拳头捶打在地上,无能狂怒了起来。
楚云看了他一眼,缓缓收回目光,转过身去便不再理会,像这样的人,刚愎自用,自视甚高,注视着自己曾经到达过的高峰便忘记了所有,一味地沉浸在往日的荣耀里,什么都不愿听,什么都不愿意看。
武功越高,心智越低,成长到今日,不过是一巨婴而已。
他收枪,转身就走。
而在楚云身后,那夏侯
颤抖着从地坑爬起来,双眼血红,愤怒的紧盯着楚云的背影,猛然抓起了被他丢在地上的长剑,一声不响,就骤然而起,刺向了楚云的背心要害之处,竟是搞起了偷袭!
“……小心!”
另一边,燕赤霞脸色一变,刚刚还在惊讶于楚云的实力,此刻却是万万没想到,夏侯竟然会用如此卑鄙的手段,战败后,对胜者背后偷袭……他想要出手相助,但却距离太远,来不及了。